我本來還有點情緒低落,聽到這話馬上就激動起來。
「這個問題我會回答!我做了攻略的。」
「——比起等待的難捱,我更期待和你的見面。」
江景瀾本來還有些打趣的神情驟然間收斂了起來。
看著面前慷慨激昂的我。
他眼底似乎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色。
誰也不知道,那一分鍾裡。
他是心疼更多,還是動容更多。
11
回憶起往事,我反倒開始羞怯。
默默吐槽了一句,「感覺我追你的時候好蠢啊。」
說完,想了半天,我又補上一句。
「像失了智一樣。」
江景瀾正在開車,目視著前方,聽到我這麼說,也笑了一下。
但他並沒有回答。
等到達終點,安全將跑車停穩後,才轉頭看向我。
「我始終認為我們正式在一起前的那種關系不叫追求期,寶貝兒。」
我聞言瞪大雙眼。
「什麼嘛!你嫌棄我追人的技術很差是不是,所以不想承認。」
越想越氣,我直接伸手越過駕駛座,捏上他的臉頰肉拉扯。
「說話啊!江景瀾你什麼意思!」
江景瀾笑著從我手中掙脫後,才開始給自己辯解。
「你指的是,來酒吧找我,結果最後把自己先喝醉了,耍賴要我送你回家這件事。」
「還是指的是,看到我身邊有曖昧對象,把自己氣哭,哭著罵我渣男這件事?」
「如果你覺得這也算追求的話,我無話可說。」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後知後覺發現,好像確實是這樣。
說是我追他。
但其實過程中,始終是他在照顧我。
於是我開始支支吾吾給自己找借口。
「可是我也很認真地在給我們的約會做攻略啊。」
「也不算完全沒有努力吧……」
這下換江景瀾掌握主動權了,他輕輕伸手按在我的嘴角。
「我也沒否定你的付出啊。」
晚風拂過他的發絲,那雙清亮的雙眼落在我的身上。
亮晶晶的。
像是從森林深處的小潭內打撈上來的晚星。
他笑彎了眼,眼角的淚痣奪目。
「——我的意思是。」
「——我們一直在熱戀。」
12
江景瀾把車停在一處景區。
車內的氛圍迅速升溫。
心跳的頻率快要過載。
我眨眼看著江景瀾的臉離我越來越近,近到氣息交換。
就快要唇齒相接。
下一秒。
被敲門聲打斷。
工作人員禮貌地站在車門外,「您好,我們今天營業結束了。」
我的臉色因為被撞破好事而爆紅。
而一向淡定的江景瀾。
此時神情間也閃過一絲懊惱。
江景瀾轉身對工作人員打招呼,「好的,我們馬上就離開。」
說完過來牽我的手。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他們要關門了,下次再帶你過來玩。」
我點了點頭。
夜已經很深了。
為了避免撞上我哥。
我讓江景瀾直接送我去了我的小公寓,打算在那住一晚。
江景瀾的車達到公寓門口。
準備下車的時候,我抿緊嘴唇,扯下安全帶。
趁著他不注意,偷偷親了他臉頰一口。
「再見……」
尾音還沒落下,我就被江景瀾拎住後衣領拉了回來。
下一瞬,我感受唇瓣被銜住了。
他纖長的手指捏住我後頸的那塊皮膚,不停摩挲。
我任他擺弄,湿熱的鼻息近在咫尺。
喘息的瞬間,我望見他眼中我的樣子,像是一隻被欺凌得過分的小動物。
心裡惦念著事,還不忘放下承諾。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月底前我真的會告訴我哥。」
語氣要有多渣就有多渣。
江景瀾無奈地抵住我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有點太過滑稽。
頭一次沒有順著我的話往下走。
他拿鼻尖在我的鼻尖上輕點。
「我知道你心理壓力有點大,不急,慢慢來也好。」
我還準備想說些什麼,卻猝不及防被一串急促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我哥的手機號。
13
我莫名神經繃緊,緊張了一下。
有一種被抓包的既視感。
隨即調整好呼吸,接通了電話。
結果還沒等我說話,對面我哥的質問先傳了過來。
「秦芷煙,你在哪兒呢?」
我沒發現他語氣中的危險,一隻手無力地抓緊江景瀾的衣擺。
說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
「哦,哥。我今天和朋友在外面玩得有些晚了,準備回自己的小公寓睡一晚,就不回去了,哥你自己先睡吧。」
對面傳出我哥的一聲冷笑。
我直覺有點不對勁。
果不其然,他的下一句話傳來。
「呵,是嗎,我就在你公寓門口。」
「你的朋友是姓江的嗎?」
我轉頭向後視鏡看去。
這才發現,我哥的車不知不覺間開到了我們車的後面。
他的語氣也變得嚴肅。
「秦芷煙,給你三個數。」
「是你自己滾下來。」
「還是老子把姓江的撞下來。」
15
我被我哥帶回了家。
本來想的是,反正最後也要告訴他,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坦誠布公地和他把這個事攤開來講清楚。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哥正氣頭上,聽到我一解釋就炸。
「我說我去賽車場,就看到有兩個身影很熟悉,留了個心眼跟了上來。」
「秦芷煙,你要怎麼和我解釋,你給我說你和他沒關系的。」
我百口莫辯。
在 21 世紀的今天,我竟然被我哥禁足在家,不讓我去見江景瀾。
這簡直喪失人權。
但我也知道,起碼要等我哥這陣的氣消了,我才可能和他談論江景瀾的事情。
可我怎麼能忍得了這麼多天都聯系不到江景瀾。
手機也被沒收了。
我無聊地扯著床上玩偶的耳朵,想辦法逃過我哥的眼睛逃出去。
還沒等我徹底想出個辦法。
我聽到小樂突然在後花園裡叫了起來。
小樂平時很乖,不喜歡亂叫。
我從不懷疑我家別墅區的安保問題,那麼可能性隻有一種。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趕緊穿上拖鞋跑到了陽臺。
果不其然,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我樓下的花園裡。
小樂圍繞在他的身邊,親昵地往他的身上貼。
江景瀾蹲下來試探性地撫弄了下他的下巴,小樂頓時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像是有所感應似的,他抬起頭看見了我。
我撐著下巴,在月色下和他對話。
「你怎麼進來的?」
江景瀾站起身,將手揣進衣兜,無辜地表示。
「你哥好像沒發現你偷偷錄我指紋的事,剛好趕上他不在家,我立馬就跑來和你私會了。」
我樂不可支地笑出聲。
「我還以為你翻牆進來的。」
害怕他聽不懂,我還補充了一句。
「這樣就更像羅密歐和朱麗葉了。」
於是他也跟著笑了。
「要不是你的陽臺旁邊沒有種樹,說不定我真的會爬樹來見你,朱麗葉小姐。」
笑完過後。
我們兩個都不在說話,就這樣看著對方看了一會。
沒有人說出那句話,但好像連夜色也知曉。
——我很想你。
16
我看了他半天後,有點蠢蠢欲動。
我的房間就在二樓,我家的樓層高度也不算高。
旁邊雖然沒有種樹,但有可以順著往下滑的一小段支撐柱。
再不濟,底下就是湿軟的土地。
應該摔不成什麼樣子。
我徵詢江景瀾的意見,「我滑下來找你好不好?」
怕他覺得我是臨時起意,我又補充了一句。
「我學過攀巖的,有技術支持,沒有亂來。」
江景瀾考慮了一下支撐柱的結實度。
抬頭看著我興奮的神情,到底還是沒有拒絕。
隻記得叮囑我。
「可以是可以,但注意安全。」
得到他的首肯後,我二話不說就爬上了旁邊的支撐柱子往下滑。
沒有幾秒的時間,我的雙腳就接觸到了地面。
我蹦跶著向他嘚瑟。
「我說了吧,我是學過的,有專業技術指導。」
但事實證明,樂極生悲這個事情是存在的。
結果因為我太過於激動,本來沒有在攀爬中受傷,這時卻因為踩到地面的小石子。
突然被崴了腳。
我不可控地往眼前的那塊地上摔去。
江景瀾趕緊扶住了我,蹲下握住我的腳踝。
「讓你小心點,還能動嗎?」
我試著轉動腳踝,發現應該沒有動到骨頭。
隻是普通的肌肉損傷。
於是對著他點了點頭。
「可以動,應該就是拉到肌肉了。」
江景瀾無奈地蹲下身,示意我上去。
「我背著你在附近逛一下吧,等會再送你回來。」
我頓時五官都皺到一起,明顯不是很願意。
「怎麼還要回來啊……」
江景瀾聽著我在背後的抱怨聲,輕笑出聲。
「我和你哥說好了,他不會再關著你了。」
我這才感到滿意,隨即又反應過來。
「不對,既然你和我哥說好了,為什麼還要我自己爬下來。」
江景瀾看我現在才反應過來,笑得更加肆意。
「可我看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怎麼忍得下心拒絕。」
我頓時發現他在取笑我。
伸手輕輕掐住他的脖頸搖晃,「好啊你,江景瀾,你現在是越來越喜歡捉弄我了。」
17
打鬧了一會,我才想起來問正事。
「你怎麼說服我哥那個老頑固的?」
江景瀾步履不停,任由我雙手交叉橫亙在他的胸前。
小樂跟在我們的身後。
他狀似思考了一會,才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也許是……我真的給他讓利了兩個百分點,所以他松口願意將你許給我了?」
我顯然對這個交易感到不滿意。
「什麼嘛,我這麼便宜的嗎,兩個百分點就賣了。」
隨即又開始攻擊我哥。
「我哥最近是不是運營能力下降了,要是真的消極怠工,那我來幫他管公司。」
江景瀾順著我往下說。
「那幹脆,我的公司也交給你,婚後我主內你主外。」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沒發現他趁我不注意提到婚後。
最後拒絕了。
「才不要,管那麼多肯定要累S,我管好自己的就好了,你別想甩鍋。」
發現話題被繞遠,我扯了扯江景瀾的衣領,示意。
「你別轉移話題啊,你什麼時候和我哥商量的?」
江景瀾這才接話。
「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家就這麼關著吧,難道我真的得把全部事情都交給你來解決。」
路邊昏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遙遠。
「戀愛又不是一個人在談,我也有責任。」
「本來是想等你做好心理準備的,但都被他發現後,我就主動去找他了。」
我聽到這裡覺得有些擔心。
「我哥他打你了嗎?」
「放心,你哥可能打不過我,他格鬥當時沒認真學。」
我想了想覺得也是,又突然感到悲傷。
「但是他真的兩個百分點就松口了嗎?那我卡裡也有那麼多錢呢。」
江景瀾被我的話逗笑,「騙你的。」
「你哥那麼寶貝你,當然是說了很多好話,才可能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
「再一個……」
聽他賣關子,我也忍不住跟著往下問。
「再一個什麼?」
江景瀾見我又跟著他往坑裡跳,笑得不行。
背後搖晃,我差點被他摔下來。
我趕緊摟緊了他的脖頸,「诶诶诶,你別晃啊,我要掉下來了。」
於是他趕緊調整好我的位置。
確定我穩定地固定在身後後,才接著說。
「再一個,可能你哥覺得雖然我不咋樣,但你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最後咬咬牙還是答應了。」
我頓時怒不可揭。
「可惡啊,江景瀾你又貶低我,我怎麼了?」
「我從小學業優異,鋼琴十級, 國畫也略懂一二,和我在一起還委屈你了不成?」
一路上吵鬧聲不停。
兩個人影斜斜地靠在一起, 相互交融。
18
快要走到我家門口,江景瀾突然將我從他的背上放了下來。
我有些猝不及防。
「诶,怎麼突然把我放下來了。」
他將我抵在角落裡。
背對著燈光, 他身後的樹影綽綽,隨著風吹而搖動。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莫名有些發慌。
他彎腰低頭抵上我的額頭,眼角的淚痣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眼前模糊發昏,我想伸手抓住那顆亂動的痣。
他蠱惑似的聲音響在我的耳旁。
「想知道我和你哥還聊了什麼嗎?」
我破天荒地覺得初見時的印象或許並不作假, 他果然是個攝人心魄的妖精。
在他的引領下, 我隻能跟隨他的動作行事。
於是, 我像一個人偶,一字一句,復刻了他的話術。
「你們,聊了什麼?」
江景瀾伸手摸住我的臉頰, 「我給他說,我要娶你。」
緊接著, 他問我。
「你要嫁給我嗎?寶貝兒。」
我現在也不想知道,我哥怎麼會答應他這個問題。
隻知道, 我應該回應他這個問題。
我聽到我幹澀的嗓音響起。
「要的。」
他的眼底就是旋渦中心, 我義無反顧地沉溺。
溫熱的氣息打在我的臉頰上, 我終於按壓不住地貼上了他的唇瓣。
像是飲鸩止渴般地吸吮。
我也不知道我的欲求有沒有得到紓解,但我意外地滿足。
迷糊間, 我伸手按住了他眼角的淚痣。
映襯在黑沉的天幕下。
我想。
我抓到了星星。
番外
真的嫁給江景瀾的那天,我哥整個過程都沉著臉。
我不敢在他的面前找他的不快。
匆匆找了個借口, 就跑回了婚房。
婚紗繁瑣,我一進入房間就開始脫衣服。
等全部都脫下來,我才終於松了口氣。
我對和我同樣偷跑回來的江景瀾訴苦。
「結婚太辛苦了,我S也不要再來一次了。」
江景瀾聽到後, 問我。
「你的意思是,你還想二婚?」
我發現哪裡不對,趕緊找補。
「我們先來拆新婚禮物吧。」
「等等,不急。」
江景瀾放下西裝外套,在房間裡抽出一個盒子。
遞給了我。
打開後,映入眼簾的第一樣物品便是一份協議。
下面壓著各式各樣的資產證明, 全部寫著我的名字。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江景瀾到底答應了怎樣的條件, 我哥才願意松口。
真心瞬息萬變。
隻有金錢是陪伴自己一輩子的東西。
我哥護了我一輩子。
比起常年在外旅遊的父母而言, 他才是我最親的親人。
他見慣了人心。
我笑著打馬哈,趁著他不注意,將腳下踩著的男士拖鞋踢到床下。
「(「」本來今天一天都忍住沒有哭的我。
頓時淚意湧上眼眶。
江景瀾壓住了我眼角, 「別哭了。」
他吻去我掉落的淚珠。
「我和哥哥都希望你能幸福,寶貝兒。」
……
等夜幕真正降臨後。
江景瀾像是變了一個人,把我壓在床上拼命壓榨。
等到最後,我都沒了力氣。
要昏沉睡去之前。
江景瀾支起身體, 側躺在我的旁邊。
和我說起了往事。
「我們之前見過來著, 還記得嗎?」
但我意識不太清醒,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些什麼。
於是,在江景瀾一個人的記憶裡的初見是。
盛夏。
穿著粉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躲在自己的課桌下面。
睜著大眼睛,支起食指立在嘴唇面前。
小聲地求著自己。
「哥哥, 拜託別讓我哥哥知道。」
秦鬱的聲音從遠而近,走到他的眼前。
「你看到一個穿著粉白色裙子的女生了嗎?」
他望著那隻拉著自己衣擺的小手,笑了下。
「沒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