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緩過勁,我去拿我的手機。
我這才發現,林嘉予是讓人把我的行李都帶來了。
什麼都在。
唯獨手機、筆記本電腦不見了。
我明白過來,是林嘉予故意把我的手機和電腦收走了。
林嘉予和我住的臥室在二樓。
我下樓看到別墅樓門口站著類似保安的男人。
然後一樓的窗戶外時不時也有保安像是巡邏似的來來去去。
林嘉予真正地把我軟禁了起來。
等我有了些精神,他帶我去逛商場、看電影、吃飯。
我都提不起興致。
被他牽著,感覺自己像行屍走肉的空殼子。
他逼我買,我就買,逼我吃,我就吃一點。
我第一次深切明白了為什麼法律會把監獄作為懲罰罪犯的手段。
因為沒有人受得了這種被監禁的感覺。
長久的監禁,人得瘋。
我也一樣。
而犯人隻要努力改過自新還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我卻沒有。
我比他們更容易瘋。
每天除了林嘉予不確定時間、地點的無數次的發瘋以外,就是看著日出等日落, 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在逐漸腐爛。
我想念在B 城的日子。
想念許晉書。
我腦海裡日夜不停地循環播放著我和他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我要去爬山,我後半段累了,犯懶,他背著我一起登到山頂。
我們去餐廳吃飯,情侶餐廳做活動,隻要拍親吻照就有禮物,我心動了,許晉書 有些守舊,在外面不好意思親我,可在我接連撒嬌後,還是做了,隻蜻蜓點水一 吻而已,他一個大男人竟滿臉通紅….
和許晉書在一起,都是我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他都由著我,基本上都是我佔主 動,而不是他強迫我什麼,而那樣的關系也是我想要的。
被軟禁的時間越長,我越想念以前,想念以前的工作,同事,朋友,聚餐等等。
到後面,甚至連B 城先前公司裡一直針對我的上司我都開始想念..
我迫切地想要出去,想要手機。
這樣的我已經開始瘋魔了。
我開始主動討好林嘉予。
他在電腦上工作的時候,我給他倒咖啡。
他放下工作要抱我時,我主動鑽他懷裡。
我還主動親他。
我閉著眼睛。
林嘉予終於有了表情,他低啞地說:「姐姐,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就聽話地睜開眼。 他抱我。
我不退不躲,也不再做木頭人。
這讓林嘉予更加瘋狂。
然後,在他滿足後,我爬到他懷裡躺著。
伸出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等他把手收攏,願意握住我的手時,我才用自認為乖軟的語氣找他討手機。
他手指突然用力,我手指都一陣疼痛。
我痛得叫出聲。
他才松了點力道,聲音明顯變冷:「怎麼突然想要手機了?」
「太無聊了,我想用手機刷刷視頻,玩玩遊戲之類。」
「我以為,姐姐已經放下B 城那個男人了。」
我一怔,迅速掩飾:「我沒有,我跟你說過,找他隻是在B城暫時找個依靠, 現在我都已經把他忘幹淨了。」
我肩膀一重,他把我用力抵倒在床,他在我上面,眸兒突然猩紅得可怕,「姐姐 是把我當傻子嗎?口口聲聲對那個野男人沒有感情,那你跟我屈服做什麼?你不 是無論如何都不要我嗎?你還跟我回來,你還主動跟我服軟,你還跟這麼討厭的 我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這些全都是為了他!」
我驚恐異常,試圖安撫他:「你別這樣,我真的不是——」
「姐姐,我跟他們比差哪了?你為什麼就不能也喜歡喜歡我?我這麼喜歡你,我 喜歡得要死,我心裡眼裡隻有你一個,你若要,我命也是你的,你還要我怎樣? 姐姐,我到底還要等多久,你才能愛上我..」他的大手到我咽喉處輕撫,仿佛 隻要稍一用力就要把我給掐死。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25
我病了。
厭食,失眠。
水米都不想碰,整天整晚地睡不著,一天一天地連話也不想說。
不管林嘉予想什麼法子,看了多少名醫專家、心理專家等。
我的病都不見好,我能感覺到自己一天天變得輕盈,偶爾動一下,就感覺要飄起 來 。
林嘉予日夜不睡地照顧我,帶著我去求醫。
沒過多久,他累病了。
他請了專業的女護工照顧我。
一直跟著林嘉予的於叔來看我。
於叔跟我講林嘉予小時候的事。
林嘉予的媽媽天性愛玩,林嘉予五歲時,因為林雷明常年不著家,林媽媽愛上別 的男人,和林雷明提出離婚,林雷明同意。
兩個人都沒有知會過林嘉予。
林媽媽走後,林嘉予突然就失明了。
經過治療,病情恢復,可卻還是落下了後遺症,到晚上或陰雨天眼睛就會出現或 輕或重的失明症狀。
直到遇到我,三年前的一個雨天他很高興,說他第一次在雨天裡看清了一個姑娘
是個美到讓他心髒跳到要爆炸的姑娘。
那姑娘,就是我。
他跟於叔說,他感覺得出來,我也對他一見鍾情,所以看他淋雨還關心地送給他 傘,還對他笑。
他當天就要找到我,在得知我是林雷明新女友的女兒後,他才等了幾天,等著我 主動去見他。
原來,我和他之間的孽緣,就是因為這些才結下的。
林嘉予給我找的這個女護工是他朋友介紹的,是個在校實習生,叫米喬。
從米喬每次見到林嘉予臉紅,林嘉予出現時她對他各種獻殷勤中我看出來,米喬 才是真的對林嘉予一見鍾情了。
我精神稍微好些的時候,我就跟米喬講我和林嘉予初次認識的事。
細致到我那天穿的什麼衣服什麼發型我都講給她聽..
沒過多久,下雨了,林嘉予公司有急事急需他親自去處理。
那天米喬跟我告假。
我同意,並祝她假期愉快。
當天晚上,我突然就有了些食欲,一碗雞絲粥都吃完了。
林嘉予從公司回來,臉色很不好,像墨一般沉。
聽說我吃了一碗粥,他臉色才勉強好了點。
但他看我的眼神卻仍然讓人害怕。
這晚我們同床。
因為我的病,他為了控制自己,也為了讓我好好養病,已經好些天不敢和我同一 個房間。
這晚,他低低地說:「姐姐,給我個孩子,擁有我們倆骨血的孩子,我今晚就要 孩 子 . . . . 」
我心裡狠狠一墜。
我也知道了,米喬對他費盡心機的示愛失敗了。
26
我想利用米喬的計劃沒能成功。
林嘉予想用孩子徹底綁住我的計劃也沒能成功。
我病得越發嚴重。
我從心裡排斥住的地方。
排斥現今的生活。
排斥林嘉予。
排斥所有的一切。
林嘉予人也跟著瘦得厲害。
感覺他也快被我的病給逼到絕望了。
見我死活不能吃,他瘋了一樣強喂我吃飯。
我一口也咽不進去。
不僅如此,還一陣陣反胃。
飯沒強喂進去,我還吐了,這些天我是靠吊營養液吊命,胃裡什麼都沒有,這一 吐,膽汁都吐幹淨了。
又耗了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我吐了血。
連吐了好幾口血後,我就陷入了昏迷狀態。
渾渾噩噩裡,我聽到林嘉予在哭。
我努力睜開眼睛。
發現不是在做夢,林嘉予眼睛紅紅的,冷白的臉上還一片湿潤。
他真的在哭。
見我醒了,他沒像之前一樣急著去給我拿藥拿飯強喂我,而是問我:「你還是想 離開我?就這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他沙啞的嗓音透著極致的疲累和心傷。
我看著這樣的他,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沒有恨了。
我甚至還覺得他有些可憐。
我說:「林嘉予,我們都努力過了,算是拼了命地努力過了吧?可是你看,我們 還是不合適。我想過了,如果換種方式,換成像別的大多數的情侶那樣相識相
遇,說不定,我們能真的走到一起。可惜,你做不到那樣子跟我相遇相知,我也 做不到從心底裡接納你的性格。我們誰都沒有對錯,隻是性格使然,所以,才注 定走不到一起。」
林嘉予沒說話,埋下頭。
他寬闊的肩膀輕顫,似是再也控制不住,低低地抽泣了起來。
說了那麼多話,我感覺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我重新閉上沉重的眼皮。
手卻被林嘉予的大手握緊,他的掌心都一片冰涼,他嗓音啞得不成樣,他說:「 我放你走。」
我死氣沉沉的心漠裡,就因為他的這四個字,重新綻放開了一葉綠芽。
27
一個星期後,我養起了些力氣。
從那天林嘉予說放我走,他就沒再回來過。
他請了專業的醫療護工團隊照顧我,幫我恢復元氣。
知道我要走了,他趕了回來。
他憔悴得不成樣。
像具高大的骷髏架子。
盡管他刻意做了頭發、刮了胡須,可也掩不住他的疲色。
他讓我把醫療護工團隊帶走。
先前給過我的無限額卡我還給他了。
現在他再次遞給我。
我生怕他反悔,一點也不敢惹他。
他讓我帶著,我答應。
給我卡我就收下。
他問我去哪,我老實回答,先換個城市,具體在哪落腳,還沒確定。
好在他並沒有要送我。
我到別墅門口,說好不會送我的他大步追過來。
我心都跳到喉嚨口。
他隻是握住我的手,黑眸透著卑微:「別刪我的號碼。」
我不敢動,任由他握著手,答:「好。」
「別拒接我的信息電話。」
「好。」
「用我的錢。」
「好。」
他還叮囑了許多,我統統答好。
他狠狠地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後才松開:「走吧,這次走了就別回頭,別管我做 什麼事逼你再回頭,你也別再來找我,要不然,哪怕你真的死在我懷裡,我也絕不 會再放手。」
我再次答好,而後拎著他給我的行李箱,訊速上車,並讓司機開車。
我見識過他太多次的出爾反爾,因此,我一刻都不敢懈怠。
在車子要拐出別墅前的大道時,我最後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
林嘉予依然站在先前的地方。
一動沒見動。
像具雕塑。
可是,車子拐到另一條道上沒多久,我就看到一輛銀灰色跑車正向我們這邊疾速 追來。
我一眼認出,那是林嘉予的車。
駕座裡,開車的,正是林嘉予。
他追來了!
他又要出爾反爾。
我驚恐得聲音都變形,拼命地拍打駕座的座椅:「快!快!開加點!加速!求你 加速!」
司機也看到了林嘉予的車,他是林嘉予的人,擔心林嘉予這樣追車出事故,他不僅 沒加速,還緩速把車停了下來,要等林嘉予。
我竟然瞬間冷靜:「好,你下車問他有什麼事。」
車子停下,司機剛下車,我迅速爬進駕座,油門一腳踩到底。
從後視鏡裡看到林嘉予也提了速。
遠離別墅區,車上的車子漸多。
我發瘋地別車超車。
在我再一次看林嘉予追到了哪裡時,沒注意路況,十字路口一輛滿載貨物的大貨 車向我直衝了過來。
驚奇的是,在貨車向我撞來時,我所有的害怕、驚恐、緊張全部都消失了。
我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仿佛先前身上被壓著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而就在這一刻,全部都卸下了。
我沒打方向盤,也沒踩剎車。
我甚至還對著已經撞到我車頭、把我車頭都撞碎的大貨車露出了微笑。
我發現,我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發自內心地笑過了。
我終於能徹底擺脫監禁般的生活了。
我自由了。
這次不管林嘉予用什麼手段,用什麼法子,縱然他散盡家財,也無法再使我回到 他身邊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