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五年前你的離開，並非被逼無奈。」
「你胡說什麼！」我急了。
「若是當時厭棄了你，我又怎麼會獨自生下小寶？」
一個未婚女孩生了個孩子需要頂住多大的壓力，別人無法感同身受。
顧時育聽到這話舒展了眉頭，
「所以小寶真的是我的種？」
「你到現在還懷疑？」
嘴唇被輕啄了一下，男人聲音沉穩暗啞，
「所以你別慌，什麼都交給我……」
目光對視，我看到顧時育眼裡的柔情和堅定。
我被他拽進懷裡，聽著他的迷魂湯。
「五年了，我還未娶，你還未嫁，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說明緣分未盡……命中注定還是你我。
「再說，你忍心看著小寶生活在單親家庭裡嗎？
「在生一個陪著小寶玩鬧不好嗎？像顧青和顧影一樣，有個同父同母的小弟弟不好嗎？」
我來不及反抗就被他吻的迷迷糊糊，
如果可以，當然是在健全的家庭裡，對孩子是最好的。
但是門第相差巨大，我真的可以嗎？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點。
握住顧時育一路往上的手，我有點害怕他這樣，
「就算我聽你的，怎麼就能保證一定是男孩，要不然試管吧。」
唇齒分開，他胸膛起伏著，
「那麼麻煩幹什麼，你我都還年輕，不需要那些……」
「但是你不是結……」
嘴被捂住，顧時育臉上有點不自然。
「別說這個，容易不行……
「我若是真做了那個，你不徹底輸了。話已經說出去了，所以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什麼你明白嗎？」
我哪裡不知。
當務之急是實現顧時育撒出去的驚天巨謊。
我尷尬著扭過頭，卻在心裡暗暗決定。
如果五年前的分開是因為我的懦弱和不自信，那麼這次，請允許我任性一次。
不再猶豫。
任由身體騰空而起。
……
13
顧家真是一個流氓窩。
前有顧時育禁錮著我一臉得意，
「你沒說謊，你真的隻有一個男人。」
後有老太太敲著拐杖提醒，
「年輕人應當節制，吵得我一夜沒睡。還有啊，小心肚子裡的顧家繼承人。」
顧時育放下手裡的早餐，
「太奶奶，孫兒怎麼記著，您老臥房在一樓，我們可是在三樓……」
誰知老太太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拄著拐杖緩緩離開，
「還不是擔心我的重重孫兒……」
這老太太竟然還能泰然自若承認聽牆角的事實。
我羞憤的瞪向顧時育。
顧時育臉皮厚如城牆，沒有在意。
用餐間，有客來訪。
我與顧時育繞過大廳時就聽到一陣訴苦，
「太奶奶，您可得給我做主啊，我與時育哥的婚事都已經定的七七八八了。怎能就這樣算了？」
文笑舒坐在老太太旁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
我來到老宅也不過一個晚上，消息打聽的很及時。
老太太眼神狡黠，「我老婆子老啦，年輕人的世界真是管不了了。」
我在心裡呵呵，幾個月前，是誰疾言厲色著說，就算生個男丁，也不能嫁進顧家。
顧家老太太，絕不是個省油的！
若是這幾個月我懷不上，照她的脾氣，還不知道會怎麼個天翻地覆。
文笑舒張口剛想說什麼，卻被管家打斷。
「老夫人，有客來，是……王女士的媽媽，來接她回家。」
我僵在原處。
文笑舒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她看向我腰間的大掌，恨意中又帶了點得意。
我瞬間明白，她這是想讓五年前的事情重演。
不然我媽不會找到這裡。
我苦笑。
被顧時育拉上賊船已經夠驚險了。原本是想等老宅這邊有個好的結果，再同家人去講。
卻忘了，還有一個「情敵」在。
所以現在是一個什麼情形呢？
我看著滿廳的人，感覺一下子回到五年前。
後退了兩步，又被身旁的男人摟了回來。
我媽和我弟看到這許多人，也有些許驚訝，但她沒管很多。直接對我開口，
「走，跟媽回家。」
還是一貫的強硬。
老太太並不放人，「她肚子裡還有顧家血脈，還是在眼皮子底下，我老太太才能放心。」
我媽看向我，眼神裡充滿了不敢相信和震驚，我弟亦然。
她也並不強硬，隻跟老太太說著，「我想跟我閨女單獨談談。」
14
啪。
一個巴掌甩的響亮，我的左耳立馬嗡聲長鳴。
捂著半邊臉，我照舊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按照以往，我媽早就罵得滔滔不絕了，這次興許是氣得狠了，半天不言語。
「姐，你在幹什麼你自己知道嗎？顧家是大戶人家，我們高攀不起，你這是何必。」
我弟跟我媽一樣的腔調。
「五年間，你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難道你想以後自己帶著兩個孩子受苦嗎？
「我們隻是不想你落到被顧家拋棄的下場……」
是啊，在家人的眼裡，任何與美好相關的事物，都輪不到我身上。
和該如此。
弟弟結婚前，弟媳第一次到家裡來，我為了充門面，咬了咬牙花了一千塊買了條連衣裙。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
當我美滋滋穿上讓我媽看效果時，我媽回應的很冷靜。
「這裙子不便宜吧。」
這話讓我始料不及。
「也沒有很貴。」我回答的心虛。
「別以為我猜不出來，小藺呀，別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們這樣的家庭情況，要實際一點。」
然後就是詢問價格，問不出不罷休。
逼問出了價格之後，她雙眼更是瞪的老大，「賺錢不容易，就是讓你這樣作的嗎？你賺的錢也是錢，你知道我和你爸每天都是怎樣省吃儉用的嗎？」
弟弟結婚在即，婚房買車，彩禮酒席錢，她和我爸壓力很大我明白。
所以我接受了分手費，與所有積蓄放在一起拿了出來，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
但這句話就好像一盆冷水。
澆到我身上。
一下子涼到了心裡。
現在也是這樣。
我一臉平靜的說，
「其實你們一直都覺得我不配吧。
「不管你們怎麼覺得，這次我都聽自己的。
「我不在乎更壞，最壞不過一個人孤獨終老。」
就算離開，我也深知根本帶不走小寶。
「其實……你們怎麼不想，這麼些年，是他顧家，是顧時育高攀了我。」
「你還嘴硬……」
我媽終於開口了，上前想再補上一巴掌，但被開門的來人打斷。
顧時育冷冷站在門口，
「她說的對，是我高攀了她。」
15
這次，和五年前完全背道而馳。
為了「顧家繼承人」，老太太沒有允許我離開。
這次，我叛逆的徹底。
上一次忤逆家裡，還是執意要生下小寶。
媽媽眼裡都是失望，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女兒。
我癱在地板上，心裡反倒一輕。
像是幹了件一直想幹又不敢的冒險事情。
呵呵。
這次終於讓她徹底失望了。
可是我真的不能擁有美好嗎？是因為我不配嗎？
文笑舒見事情不成，還想從老太太那裡找突破口。
九十多歲的老狐狸根本沒給她機會，輕嘆一聲，
「哎……年輕人的事情真的是管不了了，有心沒力嘍……」
隨後小跑著逃離現場。
文笑舒看著癱在地板上的我被顧時育抱起，高跟鞋狠跺了一下，走的氣急敗壞。
聽著顧時育的心跳，我心中苦澀，提不起任何力氣。
他步履堅定，將我放到床上，又欺身上來。
指腹撫平我眉間的憂愁，
「這是五年後，這次有我……
「看哥怎麼帶你逆風而行。」
他還是一貫的強勢自信，這正是我身上所欠缺的。
我聽了並不是沒有動容。
至少還有小寶和顧時育……
16
第二天我媽又來了。
我眼睛紅腫的還沒完全睜開。
看到我媽和老太太在廳裡聊的和諧。
我眼縫裡全是震驚。
這樣跨越階級的畫面……在我媽這裡不會發生啊。
而且她在我家說一不二，昨天鬧成那個樣子，她就算消氣，也應當沒有那麼快。
「重孫媳婦兒，愣著幹嘛，快快過來呀，母女之間沒有隔夜的仇怨。」
老佛爺也好聲好氣。
反常，一切都太反常了。
一夜之間發生了什麼？
我狐疑著坐下。
端莊大方的嬸娘攙扶起老太太，把空間留給我和媽媽。
我攪著手指, 故作輕松。
「昨天沒打夠啊，母親大人。」
我媽說, 「或許真的是我對你太過打壓了……
「小顧說的沒錯，任何人都有無限的可能，不該被定性在框裡。
「你也老大不小, 以後自己的事情, 自己拿主意就好。」
聲音溫和。
這不是印象中媽媽的語氣。
我更加狐疑。
我媽接著說, 「我跟小顧聊了很多。
「沒想到你們兩個上學的時候就認識，他還說了很多被你影響的事情。」
學生時期的顧時育由於父母早亡, 性格乖張，不思進取。
班主任想挽救他, 將他調到了年級前三的我旁邊……
當然, 這是另外一個故事。
沒想到顧時育把這些陳年舊事也拿了出來。
我牽起媽媽的手, 「老太太說的好，母女之間沒有隔夜的仇怨。」
五年後，有了顧時育, 這條路確實走的輕快許多。
晚上。
邀功心切的顧時育再次得逞, 一臉滿足地枕在我身前。
我心裡還是有顧慮，
「別以為搞定我媽就是圓滿結局。」
我拍拍仍舊平坦的小腹，轉頭發牢騷,
「還有這個。」
顧時育沒當回事, 廝磨地我耳垂發痒。
「可還記得, 你老公說過什麼？」
「聽話。」
我回的流暢。
「對……」
17
顧時育膽大包天。
肚子還沒動靜, 他居然先舉辦婚禮。
還美其名曰要套牢我。
眼看著顧時育已經著手準備, 深知時日不多的我每天都在搞試紙玩尿。
顧時育見此更是拿起了架子, 每晚的功課都得我懇求一番。
好像撒下這彌天大謊的人是我。
好在十天之後被我檢測到了弱陽。
顧時育這個精明的狗, 見我不在纏著他，立刻就明白。
「中了？」
得到的是我飄過去的白眼。
「好種配好地，不愧是我們。」
我惱怒的錘過去。
目的達成, 我竟也慢慢的安定下來, 不在有那種漂浮不定的感覺。
繼而……是在顧家老宅的放肆。
好像是要把過去在老宅受下的，統統找回來。
電話裡, 林朵都不敢相信，
「你說真的？顧家的老太太現在不敢惹你？」
「千真萬確。」
我斜倚在大廳的沙發上, 拽的二五八萬。
此時，說我是顧家的老夫人也不為過。
或許是孕激素的影響, 我確實沒事就小鬧一番。
看著日漸隆起的肚子, 總想找點茬。
我抹了一把眼淚, 哼唧的嚶嚶嚶。
「肚子這麼大, 這婚怎麼結啊！我不生了。」
九十多歲的老太太原本是耳背的, 不知怎麼的, 瞬移到我面前，表情像是剛過門兒的小媳婦般委屈，
「怎麼了好大寶，您別不生啊。
見我撅著嘴不言語, 老太太親手給我剝了個橘子。
「乖乖重孫媳，隻要你肯生下顧家繼承人，什麼都聽你的……」
這老太太當真能屈能伸。
顧時育提醒我，
「還沒過完癮？我以為幫了你, 你會消停幾天。」
他指的是林朵的五十萬，和我爸媽辦養老的事情。
我又哼唧著嚶嚶嚶。
「你覺得我過分了？我可一直都是聽你的……」
「沒有。」我還想接著訴苦，就被顧時育輕柔地打斷。
「求之不得。」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