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我卻被新皇的貼身侍衛逼到角落,刀刀S意。
我招架不住,身下立馬見血。
遲來的新皇止住侍衛的動作,以往行醫的他察覺出端倪。
抽出我捂住肚子的手後,隻一觸碰便知分曉。
「懷了?」冷漠的眼底微微猩紅。
「那就有幾條命抵幾條。」
01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S在北國將士屠村的刀劍下。
而不是同如今這般。
面對曾經親密無間的愛人,獨獨剩下愧疚、痛苦,還有S一般的寂靜。
這是一座偏殿,風吹過,尚能聽見院內雜草的沙沙聲。
宋泊清一襲華服,端端坐在案前,冷峻的側臉不怒自威。
我知道,他在壓抑自己的恨。
隻是不明白,他明明要我和孩子抵命,又為何宣太醫來保胎?
我不敢多情。
宋泊清冷著臉坐了一炷香的時間。
他不說話,我也不敢言語。
直到他起身準備離開,我才慌忙地叫住他。
「陛下……為何不S我?」
帷幔輕薄,宋泊清射過來的刀眼寒冷刺骨,擊潰我最後的防線。
「兮兮S了。」
02
兮兮……
宋泊清千寵萬寵的妹妹。
「茵茵姐姐好漂亮!」
「茵茵姐姐吃雪花糕嗎?兮兮特意讓哥哥留的!」
「茵茵姐姐,陪兮兮睡一晚嘛!」
夢裡,隻有六歲的奶團子在我懷裡蹭來蹭去,凌亂的頭發遮擋不住杏眼裡的光亮。
我頓時止不住地哭泣,淚眼婆娑間,兮兮的胸前不斷湧出血跡。
我慌亂地想止住,卻被兮兮的小手握住。
往日粉嫩的臉蛋此刻蒼白如紙,甜甜的奶音冷靜得讓人心疼。
「嫂嫂不哭,兮兮不痛的。」
怎麼會不痛?刀劍無心,招招見血。
可這刀偏是我遞的。
是我害了兮兮。
「對不起……」
屋外的雜草又響了,似乎是兮兮的一聲哀嘆。
等我醒時,枕頭已經被淚浸湿。
昨夜宋泊清的那杯茶還在原地,早已涼透。
我想起宋泊清最後的話。
「我要這孩子活到六歲,體會兮兮最後的痛苦。」
「而你,產後即行刑。」
民間皆說南王洞察時局,行事毒辣。
即使被手握重兵的賢瀟王趕盡S絕,依然能夠逆風翻盤,S回京城,奪取王位。
靠的是什麼?
是睚眦必報,是毫無掛念。
哪怕是親生骨肉,隻要在仇人肚裡。
他一樣不放過。
03
我把宋泊清的冷茶倒了,負責侍奉我的婢女姍姍來遲。
後面跟來的幾位嬤嬤被她安排除草去了。
婢女瘦瘦高高的,話音清亮。
「小主贖罪,今日婉柔娘娘入宮,事務太多,主管嬤嬤不肯放人,這才來遲。」
「嗯。」我淡淡地回應,思緒卻被話裡的重點擾亂。
「婉柔娘娘是誰?」
婢女弓著身子,恭敬地答道:
聞言,我心一驚,沒拿穩手中的杯子。
茶杯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婢女嚇得跪地俯身:「小主?」
我呆呆地看著一地的碎片。
這婉柔娘娘與宋泊清相識的過程,竟同當年的我一模一樣。
04
我曾是賢瀟王豢養的一枚棋。
他從北國將士的刀下救下我,給我錦衣玉食的生活,又厚葬了我父母。
代價是,絕對服從他的命令。
所以,在賢瀟王開始實施自己的奪位計劃後,我被他施計送到南王面前。
彼時的宋泊清意氣風發,沒有任何想要參與皇子奪位的意圖。
他樂呵地當著瀟灑的南王,整日穿梭山林間尋找珍貴藥材,偶爾調解南方民族間的矛盾。
宋泊清希望娶一位溫柔賢惠的王妃,愛他,愛兮兮,過最平淡幸福的生活。
可惜,遇到了我。
我在賢瀟王設計的陷阱中成了宋泊清的救命恩人,又謊稱家中父母意外去世,無家可歸、無人可依,博取宋泊清的同情,成功入住南府,成為賢瀟王監視南王的眼線。
這樣的套路我太過熟悉,我怕,那婉柔娘娘也是這樣的。
居心叵測,意圖不軌。
可是我深知,宋泊清是不會犯第二次錯誤的人。
玫瑰和茉莉縱然都從土裡生長,可一個渾身帶刺,一個溫婉迷人。
也許,宋泊清是真的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王妃。
05
我不再多想。
自從初來那日後,宋泊清再沒來過偏殿。
我排除身外事,安安心心地養胎。
時間一天天流逝,我孕吐反應越來越嚴重。
每次不是吐到胃疼,就是會有血絲。
雖然太醫開的幾副方子有點抑制效果,但也隻是杯水車薪。
而我又對酸類食物生理性排斥,更是讓我的情況雪上加霜。
隨著新一輪反應上湧,我也隻能認命地抱著盆嘔吐。
一日用餐時,我發現桌上一盤新供的糕點。
橙色塊狀,看著軟軟糯糯的。
有點熟悉。
「這是什麼?」我問侍奉我的婢女春巧。
「回小主,這是酸棗糕。」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吃不了。」
「小主,這是太醫吩咐奴婢們做的,想必效果不同以往,小主試試吧。」
頂著春巧期待的目光,我嘗了一口。
意外地,無比熟悉的口感。
哪怕第一次吃應該已經是在兩年前了,但我依然記得這股味道。
酸甜可口,軟糯膠潤。
還有……宋泊清瞪大眼睛的新奇。
「不會吐?看來這糕點是阿茵的解藥~」
彼時我才進入南府不久,卻總被宋泊清帶到各家食府吃好吃的。
常常是美食滿桌,應接不暇,名字更是對不上號。
所以在見我吃完酸棗糕展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後,宋泊清又聞又嘗。
「酸的。」
我一向吃酸的都會吐,可吃酸棗糕卻沒多大反應,隻是意識到是酸的食物後習慣性的皺眉,因此宋泊清很是驚奇。
「本王記住了!」
上揚的嘴角和眉毛高挑的得瑟樣,在當時的我看來實屬好笑,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這糕點再次出現,不知是太醫吩咐的巧合,還是某人的有意為之。
無論如何,我吃下後當真緩解了不少胃的難受。
多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舒適,我忍不住在飯桌上掉了眼淚。
春巧以為我又難受了,著急地過來擺正我腳邊的盆。
「不用。」我止住春巧要幫我拍背的動作。
我抹去眼淚,聲音沙啞。
「我隻是太舒服了,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06
酸棗糕成了我的枕邊食。
半夜被孕反折磨醒,我爬起來吃了幾塊。
外面月色正好,透亮的月光鋪灑院落,好似全世界隻剩黑白兩色,泾渭分明。
我打開房門,習慣性地在失眠後坐在院落的臺階上。
宮中野貓闲逛到此處,發出的幾聲輕微動靜被我敏銳捕捉到。
我抬眼望去,沒看到野貓的蹤跡。
試探地問了句:「喵喵?」
回應我的隻有磚瓦碰撞的細微聲。
我輕笑,大抵是我突然出聲,嚇到膽小的野貓了。
近幾日我失眠獨坐院落,能有隻野貓陪伴,倒也不那麼孤獨了。
涼風習習,我準備回屋休息,沒想到院外傳來瓷物破碎以及女人驚呼的聲音。
我上前打開院門,守在院外的兩名侍衛立馬攔住我。
我解釋道:「我隻看看發生了什麼。」
不遠處,兩名女子正蹲在地上收拾殘物。
一見到我,其中一位扮相素麗典雅的女子站起身,拎起收拾好的食盒朝我走來,另一位婢女扮相的女子提起夜燈為她照路。
兩位侍衛看清人後恭敬地拜禮:「參見婉柔娘娘。」
原來她就是婉柔娘娘。
果然名不虛傳。
氣質清冷,長相溫婉;鵝蛋臉上圓潤的杏眼,乖純柔軟;皮膚白皙如雪,真如一朵純白的茉莉花。
我跟著行禮,婉柔娘娘很好奇我,問道:「你是誰?」
「民女一介罪婦,不值得娘娘惦記,怕惹娘娘一身腥。」
婉柔娘娘奇怪:「所犯何罪?既是罪婦,為何是被關在宮中?」
還未回話,反復無常的惡心再次來襲,所幸我隻是幹嘔了一會兒。
倒是把婉柔娘娘給嚇到,她扒開侍衛的阻攔,扶住我給我拍背。
「你這是……有孕在身?」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朝後退了一步。
「陛下仁厚,念民女有孕,便供佳所養胎,待產子後再受刑。」
婉柔娘娘贊同,「嗯,是泊清的作風」
我垂下眼眸。
算來,婉柔娘娘和宋泊清應當隻是相識了兩個月,如今她就可不尊稱宋泊清為陛下,這當中關系必然匪淺。
就連從前的我都比不上。
晃神之際,婉柔娘娘卻話鋒一轉。
「可是,半夜爬宮牆窺探有孕之婦,可不是一國之君的作風。」
頓時我抬眸,眼底的震驚被她盡收眼底。
「你不知道?」婉柔娘娘純良的眼睛盯著我,似要將我看穿。
我避開她的打量,低頭應答:「民女一心在此養胎,從不問殿外事,近日屋頂響動,民女也隻以為是宮中野貓,並未在意。」
「如此。我也隻是想送些糕點給泊清,未曾想跟到這了。夜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送別婉柔娘娘,我回到院落,抬頭望向總是響動的角落。
所以,一直是宋泊清嗎?
在我把自己包裹在月色綿延的痛苦中時,他也同樣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下?
宋泊清,你該叫我怎樣心安理得的贖罪呢?
要恨我,也要恨得絕情。
07
我以為我和宋泊清下次相見,會是在刑場。
可詔令匆匆,指名道姓的確實是我。
到地後卻發現,竟是婉柔娘娘。
一如那晚的親和,婉柔娘娘歡喜地朝我走來,一把拉住將要行禮的我,開門見山道:「我找你有急事。」
急事?我疑惑,一個將S之人能幫上什麼忙?
「世人皆知,泊清憐愛他那S去的幺妹,但當初生S之際無法厚葬,一直拖到近日才舉辦下葬大禮,泊清守靈堂整整七日……」
我知道的。
宮中喪鍾敲了又敲,餘音繞梁。
白色冥錢飄滿天空,我被困在院內,聽著侍衛傳回的宋泊清給我的口信。
內心的波瀾從洶湧到平靜,直至S寂。
我讓侍衛傳話,懇求宋泊清給我祭拜兮兮的機會。
我深知自己是罪人,哪怕在靈堂外,寒風裡,我也願意。
得到的回復隻有一句話。
「不可能,她不配。」
……
我不知道兮兮在地下是不是也這麼冷。
好似所有陰風貫穿全身,毫不留情地刺痛每一根神經,可就是怎麼也填不滿心上的缺口。
婉柔娘娘沒注意到我的異樣,繼續說道:「如今典禮結束,泊清仍在陵園中,不肯回宮。朝中不可一日無君,我見那日泊清深夜偷偷見你,想必你對他很重要。今日貿然請示,還請姑娘帶泊清回宮。」
我自嘲:「民女可能連見到陛下面的機會都沒有。」
婉柔娘娘對我一笑:「千萬別低估你在泊清心中的位置。」
果然,我在陵園裡的路上十分通暢,沒有一位宋泊清的貼身侍衛攔下我。
高大莊嚴的墓碑矗立在陵園一處風景極佳的寶地,兮兮最喜歡的向日葵也在墓碑兩側向陽開放。
宋泊清跪在碑前,筆挺的身姿如戰士般威嚴,不容任何人靠近。
喪服的衣角被風揚起,似是有調皮的小孩在故意逗弄。
可原地,也隻有宋泊清一個人而已。
我輕聲上前,才剛跪下,就被宋泊清猛地抓住手。
力度強硬,使我不得不側著身子面對他。
深色的眸子沉鬱可怕,聲音冰冷得嚇人。
「朕不是說,你不配來這嗎?」
宋泊清的手燙如火爐,臉頰上微微泛著紅暈。
陵園開闊,又臨初秋,大風肆虐,宋泊清想不生病都難。
我盯著他,淡淡地說道:「兮兮說想我,我便來了。」
宋泊清甩開我的手,冷笑道:「謊言。」
我輕輕一笑:「是謊言,當初民女所說,長留墓碑前可見已S之人的話,也是。」
話音一落,宋泊清目眦欲裂,眼底一瞬燃起的怒火和痛苦悲涼交織,仿佛下一秒就能撲過來S了我。
我鼻尖一酸,繼續說道:「所以,陛下別等了,兮兮不會回來了。」
「再也見不到兮兮的。」
08
兮兮五歲生辰時,幼小懵懂的她突然哭著鬧著要找意外離世的老王爺王妃。
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心疼,我從宋泊清懷裡接過兮兮。
她哭得激烈,時不時打嗝,肩膀一抽一抽的。
「茵茵姐姐,為什麼……為什麼爹爹和娘親沒有來參加兮兮的生辰?兮兮好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