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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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季玉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嘴角還有一絲血跡。


 


可他們一口咬定了季玉沒事。


 


我面上隨口應了就回了宮,轉頭就讓桃枝把這幾個太醫的家眷都控制了起來。


 


我不急著問,季玉讓他們瞞得這麼深,定是下了S令。


 


我叫桃枝每日給他們送去一樣家人的物件,起初是扳指玉佩,後面就是S囚身上剁下來的手指耳朵。


 


不出七日,就有人忍不住來了我的宮中。


 


方太醫年歲不小ẗű³了,跪在下面抖個不停,我等了有一盞茶,他才開口:「陛下他…至多還有一年的光景。」


 


「…什麼?」


 


一股子寒意直衝天靈蓋,巨大的恐懼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理智瞬間斷裂。


 


「怎麼…怎麼會!」


 


「他那日醒來之後,還有力氣抱著江照哄她,怎麼就要不行了!」


 


我把手中的茶盞砸在方太醫身側,瓷片和七分燙的水濺了他半身。


 


他還那麼年輕,今年剛過而立之年。


 


他…他還…


 


還沒見到他的孩子。


 


我的手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若是那天沒有江照的事,我本是要告訴他,我有孕了。


 


思及此事,我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荒誕的猜想。


 


「皇上…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回事?」


 


「比娘娘早上一個月。」


 


我擺了擺手讓方太醫下去了,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


 


季玉,季玉。


 


你騙得我好苦。


 


桃枝跟著聽完了全程,怕我太過激動傷了身子,端過來碗安胎藥。


 


我一口氣喝完了苦藥,才開始在心裡捋順。


 


季玉知道了自己要命不久矣了,借著北境巡視的名義躲了出去,同時叫人廣尋天下像我的人。


 


他要用這最後一年,用這一個人,來讓我恨他。


 


隻求他S後我唯餘歡欣。


 


他幼稚的我覺得可笑,空曠的長樂宮裡充斥了我的笑聲。


 


笑得撕心裂肺,涕淚橫流,最後失聲痛哭。


 


若是我要S了,我定當下就告訴季玉,好讓他陪我個夠本。


 


我忽然想起大公主剛沒那年,他也是這樣,把自己藏起來,逗我笑一下。


 


怎麼會有人,就連要S了都要想辦法多愛我一點。


 


08


 


方太醫說季玉是被人下了毒。


 


我大概知道是誰。


 


太後。


 


這宮裡能接觸到他,還這麼恨季玉的就隻有她了。


 


季玉肯定也知道了,隻是還沒找到理由S她。


 


我夫君向來仁慈,約莫就算能動手了,也隻是S了那個老賤人。


 


可我不一樣。


 


我定要她生不如S。


 


09


 


季玉還是成天在我面前演出,好似真和江照多麼情深似的。


 


知道了真相,我才能看出他的不自然。


 


我裝作不知情,和江照鬧來鬧去,季玉總會下意識虛扶我的胳膊。


 


每每我裝作心碎,總能看見他心疼的眼神。


 


可這才讓我更心如刀割。


 


我是小時是林家軍的少將軍,十歲就跟著母親上了戰場,今日給我吃糖的哥哥明日就可能變成屍體。


 


母親常說:「良將要忘記何為生S。」


 


我以為我做到了。


 


可季玉身體力行地告訴我,我不過就是個凡人。


 


我每日都在想怎麼復仇,夢裡都在把太後千刀萬剐。


 


因為我不敢停下。


 


隻要一停下,我仿佛就會回到那個午後,方太醫說:「陛下至多還有一年的光景。」


 


日子越不舍過的越快,我日日貪戀地偷著看向季玉,可還是常會忽地心頭平地驚雷。


 


10


 


太後是繼後,今年三十有六,比季玉大不了多少,正是如狼似虎的歲數。


 


我叫桃枝給母親傳消息,找了個身強力壯模樣俊美的侍衛,把他安排到太後宮裡。


 


這侍衛倒是靠譜,我裝模作樣地給她請安時,她臉上掛的是藏也藏不住的春意。


 


母親接到消息時還以為是我想紅杏出牆,人都送來了卻還讓桃枝帶了一句:「皇上待你不薄,少給他戴綠帽子。」


 


我被母親逗得哭笑不得。


 


思緒卻飄向了很多年前。


 


當時我剛做了皇後,麗貴妃也還活著,這宮裡就我們兩個人。


 


季玉獨寵我一個,麗貴妃進宮兩年了守宮砂都還在。


 


時間長了,她不僅沒認清現實,好好當一個南家的花瓶質子,反而愈發暴躁。


 


甚至想要害我。


 


她找了個假太監,讓他日日在我的長樂宮門口掃灑,想辦法偷我的貼身之物。


 


許是宮裡平穩太久,我都忘了當初季玉奪嫡時的驚心動魄,一日不注意真被偷了東西去。


 


所以矛頭都指向我,可季玉不信。


 


他問我:「昭昭,你和他當真有私嗎?」


 


我心裡不知為何起的想法,隻說,若是有你該當如何。


 


季玉他面色難看極了,卻還是忍著沒有發作。


 


他說:「若是有,你也還是皇後,隻是你不再是我的昭昭了。」


 


他怎麼會這麼好。


 


好得我想都不敢想若是他去了我該如何。


 


聽小順子說,季玉有意過繼一個旁支的宗室子到我膝下。


 


他剩的時間不多了,這會兒選個好拿捏的,到時候聖旨寫太後監國就好。


 


隻是季玉還不知道我有孕了。


 


到今日也有三個多月了,太醫說多半是個皇子。


 


若是個公主,左右我就躺平了,可是個皇子,到時候沒了季玉護著,又是宗室子執政。


 


我們娘倆的路總歸是不好走的。


 


11


 


季玉生辰,宮宴盛會。


 


宮宴時我坐在他的身旁,看著季玉日漸消瘦的側臉。


 


晚上眾人散去,我跟著季玉回了他的寢宮。


 


可一進門,就看見有個人兒穿著露腰的紅裙,身姿曼妙地輕舞。


 


一舞結束,江照小意溫柔地笑道:「恭祝陛下生辰安康。」


 


以往季玉生辰的夜晚都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


 


雖然知道他們兩個是在做戲,可抑無可抑的煩躁還是席卷了我的心頭。


 


這是知道季玉的事後,我第一次這麼出離憤怒。


 


就好像我一直私藏的淨土,忽然被別人闖入了,她不光摘了我的果子扔得到處都是,還被這片淨土的另一個主人縱容得變本加厲。


 


不知道季玉究竟許給她什麼,江照作起來真有股子不怕S的勁頭。


 


她驕傲地揚著小臉,用下巴看我一樣道:「陛下生辰,娘娘不如也一舞?」


 


這宮中之人都知我不善舞。


 


其實琴棋書畫我都不善。


 


可我到底被她激得起了憤慨,不就是跳舞嗎,左右和舞劍有一個字一樣,有什麼可不會的。


 


我賭氣似的喊了句獻醜,不倫不類地舞了起來。


 


說是難看,其實…也是不好看。


 


我花槍和劍器都耍得不錯,可硬加柔媚,又無器物,實在是說不上一個好。


 


更別提我還左腳絆右腳摔了個大跟頭。


 


江照可能是招人煩的玩意成了精,看完後還往季玉身後躲了躲。


 


「這…娘娘,龍王願意下雨了嗎?」


 


約麼是季玉臉色不好,她這句話居然帶了點緩和氣氛的意思。


 


但我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這一下摔得太疼了,比十三戰場那年受傷,躺在馬車上回京時還疼。


 


我強撐著也沒站起來,季玉的手伸了伸又縮了回去。


 


我抬頭看他道:「讓江照出去。」


 


他皺了皺眉,好似想什麼,卻被我打斷了。


 


「季玉,我這輩子沒求過你什麼,讓她出去,算我求你行嗎?」


 


季玉還沒張嘴,江照就察覺了事態不對,忙送不迭地跑了。


 


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對著季玉勉強笑了下:「季郎,不扶我起來嗎?」


 


「皇後自己沒手嗎?」他說。


 


這冷心冷情的樣子,若是我不知道真相,確實會被他騙了去。


 


可一想到季玉為何如此,我就不禁細問自己,他要度過多少個捂著胸口咯血流淚的夜呢。


 


我稍微動了動,換了個好借力的姿勢:「我自己是起得來的,可是季郎的兒子說,想要父皇抱他起來。」


 


12


 


季玉的瞳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強裝的冰冷皲裂了一條縫。


 


他飛速地回了下頭,可能是想掩飾。


 


可我分明看見了他的下巴滴下來一滴水光,在燭火的折射下瑩瑩地發燙。


 


燙得我發抖。


 


我說:「夫君,地上好冷。」


 


季玉背過身去,用力抹了把臉,走過來扶我。


 


「傳太醫。」


 


「不用。」我其實哪都沒事,就是想他哄哄我,像以前那樣。


 


我總歸不會生氣太久。


 


其實到榻上就幾步路,但我還是問季玉:「能抱著我嗎,我腳痛。」


 


他搖了搖頭。


 


「怕摔了你。」


 


坐在了他的床上,季玉俯下身把頭靠在我的小腹。


 


我倆誰都沒說話,燈火燒了半夜才熄滅,月色灑進來把我倆的影子融化在一起。


 


季玉看著有些伶仃,曾經總是挺拔有力的人,連抱我都抱不動了。


 


他聽了許久,隻是什麼都沒聽到,才起身把我摟進懷裡。


 


季玉的心跳還是很響,我想不通,這麼轟鳴的心跳聲,怎麼會是要油盡燈枯呢?


 


「有三個月了吧。」他問。


 


我點了點頭,和他依偎著直到天邊既白。


 


要去上朝了他才放開我。


 


「對不起啊,昭昭,讓你難過了。」季玉蹲下來和我說話。


 


「你願意原諒我嗎?」


 


我咬著牙點了點頭,對著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醜的笑來。


 


過了不到一息,又搖了搖頭。


 


「我不想。」


 


「我不想原諒你,季玉,你別對不起,你可以不要對不起我嗎?」


 


我抓著他胸口的衣服不讓他走,忍著眼淚說話,哽咽地求他。


 


「季玉,你別對不起我你別這樣,你別S,我求你我求求你,別留下我自己…」


 


我的眼淚一下子決堤,崩潰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號啕。


 


「季玉,季郎,夫君…」


 


季玉眼眶飛快地紅了,但他什麼都沒說。


 


我從未見過他這麼狠心的樣子,隻搖了下頭,輕聲道:「昭昭,朕會封你腹中的孩子做太子,你要保護好太子,保護好自己。」


 


他說前路固然艱險,但朕的昭昭都能做到。


 


他說昭昭當年拎著長槍從北境S到遼漠,這點事對昭昭來說都不在話下,對吧?


 


可我怕的從來不是這些。


 


我怕的是這深宮成為我的牢籠!


 


宮牆困不住我!什麼都困不住我!讓我留在宮門內的從來都是季玉,是他千絲萬縷的愛!


 


我怕的是他走後我會後悔。


 


我怕我會後悔自己嫁給他,我怕我現在多麼珍重的愛人,百年後變成我口中那個束縛我的鎖鏈。


 


季玉,我怕自己不再愛你。


 


13


 


季玉真的封了我的孩子做太子。


 


即使他還沒出生。


 


我親眼看著季玉寫了三份聖旨,一份給我,一份給了左相,一份放在了建極綏猷的匾後面。


 


太醫說了很多遍要他多休息,可季玉反而愈發地連軸轉了起來。


 


肅清朝堂、新立純臣。


 


沒有一刻闲著。


 


我每日都在身側陪他,季玉總說覺得自己好多了,然後他背過身去蹭下嘴角的血。


 


他甚至沒有心力去管太後了。


 


那老娼婦最近愈發囂張,許是被滋潤地失去了分寸,行事逐漸放蕩起來。


 


我叫人去偷著撅了九皇子的墳,偷走他身上的信物,掛在一具馬上風的男屍身上,葬進了太後情夫的祖墳。


 


季玉知道我最近在著手太後的事,若是放在從前,他隻會牽著我的手問:「她怎麼讓我的寶貝昭昭不開心了?」


 


然後還會說兩句,莫要太過激進了。


 


可今時他知道後隻是嘆了聲氣:「是夫君不爭氣了,昭昭累嗎?」


 


我搖了搖頭,湊過去摟住他的腰身,暗戳戳地把眼淚往他身上蹭。


 


季玉笑了一聲,把頭擱在了我的肩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朕的昭昭啊…好舍不得你。」


 


14


 


我近來除了算計太後,都和季玉待在一起。


 


江照不知道是得了季玉的授意,還是自己足夠聰明,再也沒主動出現在我倆的面前。


 


讓我不解的是,她倒很愛去太後那裡。


 


我安插在慈寧宮的人日日回復,十日裡有七日江照都在。


 


今日和太後喝茶,明日跟太後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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