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作抹眼淚：

「爸、媽，合川都這樣了，這次的事就當過去了吧，咱們以後都別提了。」

 

我媽看著林合川嘆氣：

 

「你爸也是衝動了，你回去照顧好小林啊，傷口要處理好，別感染了。」

 

我點頭，林合川躺在後排，還貼心得很：

 

「媽，我沒事，等好了我再來看你和爸。」

 

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果然是賤骨頭。

 

打人犯法。

 

但挨打的人心甘情願，那可就不算咯。

 

17

 

車上，林合川主動提議：

 

「老婆，回家吧，這事外面的人看到對爸不好，回去我擦點藥就沒事了。」

 

到這程度了還為我爸著想。

 

林合川，你真是……

 

要不是知道他打的算盤，我真要給他頒模範女婿獎。

 

我很是佩服，搖頭道：

 

「那怎麼行？你這多嚴重？爸把你打成這樣，就該被人說幾句！不然老是暴脾氣不講道理。」

 

林合川佝偻著躺在後面，還在嘶氣：

 

「算了，到時候爸看我更不順眼，而且對他名聲也不好，咱們回去吧，我真沒事……就是老婆，我進門的時候你怎麼不在？」

 

我轉著方向盤：

 

「我不知道你來得這麼快啊！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剛起，我在廁所洗臉都沒聽到，你到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在的話你跟爸就不會鬧起來了！」

 

林合川沉默了：

 

「……是我急了，不過也好，他們也消氣了……爸媽他們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我裝暈：「什麼？」

 

「就是對我最近的看法啊，還有我之前說的，創業的事，他們怎麼說？」

 

看我沒說話，林合川著急解釋道：

 

「老婆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就是跟我合伙的都聯系好了，方案那些也都做完了，就等著……」

 

「我知道，我開著車呢，等回去再說。」

 

「好。」

 

18

 

到家裡，我給林合川上藥，他疼得龇牙咧嘴。

 

我不經意地按了下棉棒：

 

「啊，老公你疼不疼？我真是笨手笨腳的，要不我還是找個上門護士來給你弄吧。」

 

林合川吸著涼氣：

 

「不用，老婆，你輕點就行，我沒事。」

 

我點頭，又加重了力道。

 

「嘶……停、停一下。」

 

「可是這一大塊必須得消毒啊，老公你忍一下。」

 

林合川咬著牙閉眼，還沒忘記目的：

 

「老婆，我剛問你的那個，怎麼說？」

 

我使勁戳了他那塊流血的地方：

 

「本來爸媽他們都要同意了，但是……」

 

他急得很：「但是什麼？他們覺得哪裡有問題？」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但是就因為昨晚的事。」

 

「昨晚？不剛才都說了，都過去了嗎？」

 

「昨晚你媽拉群罵人的事是過去了，但你媽算的那個帳沒過去啊，你也看到了吧，你媽算的那些東西，我爸就覺得在錢這一塊得慎重。」

 

林合川瞬間變了臉：

 

「那是我媽亂說的，我跟你肯定不可能離婚啊老婆。」

 

「我知道，你別急啊，我昨天都在爸媽面前替你說話了，我媽倒是覺得沒什麼，就是我爸，你知道他性格的，眼裡容不得沙子，所以說要再考慮一下。」

 

林合川苦笑：

 

「就是還不信任我唄。」

 

「你這什麼話？我爸其實很支持你創業的，也覺得你的方案可行性很高，本來都要同意了，哎……就是昨晚變了卦，我跟他說了半天，他也沒松嘴，就一直說還是不能放心，起碼得有點誠意……

 

「老公，你說爸這什麼意思？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要什麼誠意啊？可能我再說幫你說幾次就好了，你別急。」

 

林合川抿著嘴，隔了半天才開口：

 

「我知道爸說的意思。」

 

19

 

我故作不解：「什麼意思？你跟我說。」

 

他沉口氣，眼睛直盯著我，非常認真地問：

 

「老婆，你肯定不會跟我離婚的，對不對？」

 

我不假思索道：

 

「那當然！你這問的什麼話？我怎麼可能跟你離婚！昨晚也是氣上頭了才說那種話，咱倆在一起這麼久，除了你媽的事，我們什麼時候吵過架？」

 

「行，我信你。」

 

林合川想伸手抱我，奈何手臂都彎不了，他深情道：

 

「老婆，咱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我點點頭算是回應。

 

他沉口氣：「那咱們籤個財產協議吧，這房子還有我們買的車子都歸你。」

 

我瞪大眼睛：「怎麼突然說這個？我們結了婚，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林合川苦笑：

 

「老婆你就聽我的，身為男人，我明白你爸的意思。」

 

「怎麼可能？我爸怎麼會這樣想？我打電話問他。」

 

「別問，你千萬別問，是我自願的，再說，這些東西在老婆你身上，跟在我身上也沒區別，你就聽我的，明天我們就找人弄。」

 

林合川深情地看著我：

 

「老婆，你信我，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我看著他，糾結了半天，答應了下來。

 

「好吧。」

 

20

 

林合川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正好婆婆也出院了。

 

她第一時間就來了我們家。

 

林合川也第一時間把她拉去陽臺說悄悄話。

 

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無外乎就是讓婆婆別在我跟前問我家錢的事，免得我起疑心。

 

可婆婆這種人，怎麼忍得住不問呢？

 

沒多久，他們出來，我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孩子的事。

 

「老公，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林合川愣了下，舒展了下身體：「挺好的呀，怎麼了？」

 

「不是這個，我是說你弱精那個調理得怎麼樣？」

 

林合川查出弱精後，一直都謹遵醫囑，調理身體，就是沒啥效果就是了。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我眨了眨眼：「我就是突然覺得，咱們還是有一個孩子比較好，像你又像我。」

 

林合川臉色變了變：「我……」

 

他話沒說完，就被婆婆打斷：

 

「欸，我也覺得有孩子好！兒子你是弱精，又不是無精，醫生都說了可以懷上的！」

 

接著她湊到林合川耳邊快速小聲道：

 

「這不挺好的？像我說的，有了孩子就跑不掉了！」

 

林合川對上我期盼的目光，有些尷尬：「老婆，我也想有個我們的孩子，但是……」

 

我把視線挪回電視上：「沒事的老公，我就是突然有這個想法，沒有也沒關系的，咱們以後領養一個小孩也挺好。」

 

婆婆瞪大眼睛：「領養？怎麼能領養！不能領養！」

 

我跟林合川都看向她。

 

她歇了聲，隨即拉住林合川道：「能生肯定得自己生啊！我知道有法子可以治，我認識的一個就是吃了那法子治好的！」

 

林合川皺起眉頭：「真的？媽你別又亂去搞些有的沒的。」

 

「真的啊，你是我兒子我能騙你？你在醫院治了半年都沒效果，那醫院才是騙人的，你就試試我這個！」

 

我軟著聲：「老公，你試試嘛，說不定真有用呢？婆婆也是為了我們好。」

 

……

 

在雙重勸說下，林合川答應了，婆婆說回去就立馬準備。

 

我笑容快咧到嘴角。

 

婆婆認識的，所謂治好了的那個人是我推去的。

 

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去年她給我準備的那些偏方。

 

燒了符的符水、過夜的冷油湯、泡了雨水的大蔥……

 

林合川必須也嘗嘗。

 

當然，是加強版。

 

21

 

林合川出去上班，婆婆在家裡遊過去遊過來，還是沒忍住坐到了我旁邊，沒話找話：

 

「方夏啊，你今天咋不去上班？」

 

「今天休息。」

 

「咋合川不休息呢？」

 

我沒接話，婆婆眼睛一轉，又說：

 

「我跟你姨媽有個生意，我借給她十萬塊，她每個月都給我發五千塊的利息！」

 

見我挑眉，她繼續道：

 

「她有個親戚在外面做生意，做得可大了！咱們隻要把錢借給她，每個月都會打利息過來！等不想要利息了，本金也是能還的，你要不要一起？再問問你爸媽那邊，要不要也一起來？我幫你們把錢轉給你姨媽。」

 

我沒搭理她，她講得唾沫橫飛：

 

「我問過了，要是借的錢多，利息還能漲！到時候把我跟你還有你爸媽的算一塊，一百萬一個月能有八萬的利息呢！」

 

我調了個臺：

 

「媽，我跟合川沒啥錢還要還房貸，我爸媽他們也沒啥錢。」

 

「喲，怎麼可能，你爸媽不是……」

 

「不是什麼？」

 

婆婆訕訕地笑：「不是工作這麼多年了嗎？我都有點存款可以賺這錢，他們怎麼會沒有呢？」

 

「我也不知道，不太清楚，他們也不跟我說這些。」

 

婆婆在我旁邊嘆了半天的氣，見我沒反應，跺腳就說要走了。

 

我笑得得體：「好，你慢走哈。」

 

她沒好氣地瞪我一眼，走得氣衝衝。

 

22

 

隔了兩周，婆婆又來了，十分給力。

 

一進門就能聞到她拎著的桶發出的臭味。

 

「兒子，我都給你弄好了，就是這個雞蛋，你一周吃一個，吃上一個月，就能好了！」

 

林合川捂著鼻子，一臉嫌惡：「媽，你這是什麼？」

 

婆婆掀開蓋子，一大股騷味湧出來：

 

「就是雞蛋啊，那個人就是吃了這個好的！」

 

我當機立斷地出門：「老公我先出去了，爸好像同意了！我去探探！」

 

林合川眉頭展開：「好，我等你消息！」

 

出了門，我找了家休闲廳坐著，打開家裡前不久我安的監控，還帶實時語音。

 

婆婆一把拿起那水裡的雞蛋遞到林合川面前：

 

「兒子，這個真有用，那人就說吃了這個好的！」

 

林合川猛地後退幾步：

 

「媽，你這泡雞蛋的是什麼？」

 

「童子尿啊，就這個管用！」

 

我笑出聲，就是面前的咖啡喝不下去了。

 

林合川抵S不吃，婆婆態度強硬起來：

 

「我這可都是為你好！又去找人問，又去找了你大姑家的孫子，費了大力氣才弄好的，你快吃啊！」

 

「媽，這肯定不能吃啊！你哪聽來的偏方？這肯定是假的！你怎麼能信！」

 

「真的啊，那個人就是吃了好的，他家那些親戚都親眼看著的，他狀況比你還嚴重都治好了！」

 

我撐著臉看，不想錯過一絲細節。

 

其實我找的人真沒這麼誇張，隻是婆婆就這個性格，很會為了目的編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就為了讓人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林合川還是不願意，婆婆放出撒手锏：

 

「能不能治不也得試試才知道？你必須得讓方夏生個孩子，你才能把她穩住啊！那天她都說想要個小孩了，要是你這病一直不好，你敢說她不會跑？

 

「我跟你說啊，就算方夏能接受沒有小孩，她爸媽能接受？我跟她爸媽差不多年紀，他們也就是這一陣子了，要是你們一直沒有孩子，他們也得勸方夏重新嫁個人！

 

「兒子，你聽我的，媽不會害你，媽是這世界上最希望你好的人，我給你剝，你捏著鼻子兩眼一閉不就吞下去了？就吃一個月, 總的就吃 4 個就行了！」

 

……

 

林合川把雞蛋吃了。

 

我關掉手機，去找了我爸媽。

 

「爸, 媽，我想離婚。」

 

23

 

我把醫院那晚的所有事都告訴了他們。

 

我知道，如果提前告訴他們, 他們會讓我立刻離婚，哪怕吃點虧也沒關系。

 

可我天生不想吃虧。

 

我媽抱著我說都怪她看走眼，讓我受委屈了。

 

我爸在一旁捏緊拳頭, 說當時應該再揍狠一點。

 

我笑得釋然：

 

「爸, 媽，他是我選的, 也是我要嫁的, 不怪你們，是我自己眼瞎，你們千萬不要自責。

 

「但我還年輕，也沒孩子, 沒什麼大不了的, 以後不結婚也沒關系, 再不濟，二婚市場也挺大的呀。」

 

我回抱住我媽，俏皮道：

 

「我已經把能處理的都處理好了, 剩下的，就麻煩你們了, 林合川估計會上門來鬧, 你們可得護好我呀。」

 

24

 

我向林合川提出了離婚訴訟。

 

以「男方隱瞞重大疾病」為由訴訟成功。

 

從頭到尾，我在爸媽的保護下, 隻有在拿離婚證的時候見了林合川一面。

 

他像隻瘋狗，雙眼通紅：

 

「方夏，我把房子車子都給了你，這麼多年我跟我媽吵了無數次架，就為了讓她對你好點, 對你爸媽我也問心無愧！還吃了……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是從什麼時候算計我的？」

 

他沒說幾句, 就被我爸打了出去。

 

我拿著本本離開的時候, 他倒在路邊，像個流浪漢，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告訴他答案：

 

「那晚, 我的包落在了你車裡。」

 

25

 

再聽到林合川家裡的消息, 是之前的共同好友告訴我的。

 

林合川一直想著創業, 對自己的本職工作根本不上心, 被老板辭退了。

 

心灰意冷地回了家，跟他媽擠在一塊。

 

結果沒多久，他們家就被一堆催債的圍了。

 

就因為之前林合川他媽說的利息那事。

 

他媽做了擔保，遊說了很多親戚投錢。

 

可後面他姨媽那個親戚跑路, 人都找不到, 名下根本沒有任何財產。

 

他姨媽跑去外面躲債了。

 

那些投了錢的親戚就全找上林合川讓他還。

 

這個節骨眼上，他媽估計嚇著了，生了一場大病。

 

林合川就在他媽的病床邊, 自S了。

 

我聽得一陣唏噓。

 

這老林家，這回真沒種了。

 

「乖乖，下來吃飯了！給你燉了紅燒牛腩！」

 

媽媽在樓下喊我。

 

「好！來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