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畢業的妹妹突然給我打電話。

 

問我要不要繼續上高中。

 

我真誠回答：「上什麼高中？就你那個成績，不如直接出去打工算了。」

 

眼前突然浮現出一行行彈幕。

 

【惡毒女配開始了！前世就是她逼女主輟學嫁人！】

 

【重生後的女主不會放過這個毒婦！】

 

我看著彈幕笑出了聲。

 

上輩子就是個蠢貨，重生一回又怎樣？

 

1

 

「姐，模擬考成績出來了，如果上高中的話得交補分費。

 

「你說，我要不要繼續上高中呀？」

 

林春燕怯生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冷笑一聲：「考不上就別上了，家裡誰交得起補分費啊？不如早點出去打工算了。」

 

眼前的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這個姐姐怎麼回事啊？都是重男輕女家庭出來的，不應該姐妹互助嗎？】

 

【父母重男輕女，她隻有姐姐可以依靠了，姐姐還不幫她。】

 

【我可憐的女鵝，是這個惡毒女配打碎了她最後的希望。】

 

【姐姐自己上著大學勸妹妹輟學？】

 

【沒事，女主已經重生了。等著吧，惡毒女配很快就會遭殃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

 

一個遠在天邊上大學的姐姐勸兩句，就能改變妹妹的命運？

 

這麼想上高中，那咋不多考兩分呢？

 

就算我真出了幾萬讓她上高中，就她那個成績，也考不上大學。

 

還要再拿幾萬出來供她讀民辦嗎？

 

想到這裡，我無視彈幕所謂的惡毒下場，繼續說：「別想了，反正你成績也不怎麼樣，你不是才說了不喜歡讀書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隨後傳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姐姐，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不錯，有長進，還會拽點文言了。

 

隻是語氣還是那副S樣子，聽著一點氣勢都沒有，不僅不害怕反而想笑。

 

「行，那我可就等著了。」

 

2

 

一直等到下課出門打工，我才終於等到這個所謂的報復。

 

我兼職的地方是老家親戚開的小餐館。

 

父母說都是親戚放心些。

 

我懶得和他們吵，看著工資也差不多，就一直幹了下去。

 

剛進小店，正打算套上圍裙，老板娘臭著臉走過來：「你不用來了，我的小店可招不起這種自私自利的人。」

 

【女主的報復開始了！】

 

【現在惡毒女配在大城市無依無靠，讓她也嘗嘗女主的痛苦。】

 

【老板娘吃過不上學的苦，肯定看不慣女配這種人。】

 

【現在女主有遠房親戚疼，再也不怕女配背刺了。】

 

我看完彈幕滿頭問號。

 

就這？

 

林春燕找老板哭訴一陣，把我形容成阻止妹妹上學的惡毒自私姐姐。

 

於是老板娘決定開除我。

 

不是哥們。

 

什麼年代了？

 

被一個家庭小餐館開除就能餓S是吧？

 

這裡是大城市，不是老家那個農村！

 

林春燕這個認知真的是……

 

我差點笑出聲。

 

算了算了，還在人家店裡，給人留點面子，好歹以前老板娘也照顧過我。

 

「行，那我以後不來了，這個月的工資麻煩結一下。」

 

扔下圍裙，我笑眯眯掏出手機，熟練地打開收款碼。

 

老板娘一愣，也是沒料到我竟然這麼灑脫。

 

「恬不知恥！你自己上著大學，怎麼可以阻止妹妹上學呢？她才初中啊！

 

「像你這樣的人，到哪兒去都別想過得好！

 

「我們這一輩人，哪個不是互幫互助活過來的，你就一個人S在外頭吧！」

 

她怒氣衝衝對著我吼，氣得臉通紅，連店裡的客人都忍不住側目。

 

我聳聳肩，無所謂地把手機往前遞了遞：「謝謝，工資。」

 

老板娘頓時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憤恨地掏出手機給我轉了賬，臨走還不忘呸一聲。

 

我是無所謂，錢到手了，你愛怎麼罵怎麼罵。

 

罵我兩句又不會掉塊肉。

 

彈幕也疑惑起來。

 

【女配怎麼一點都不傷心呢？】

 

【強撐罷了，這裡唯一對她好的親戚沒了。】

 

【這種自私的人現在不覺得，等以後她需要親戚幫助就會回來跪舔。】

 

【對，這隻是女主復仇的第一步，別急。】

 

看得我好想翻白眼。

 

還唯一對我好的親戚？

 

我給她打工，她給我錢，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工錢比別的地方低，這也算對我好嗎？

 

平時該罵罵，仗著是親戚什麼雜活都甩給我，店裡缺人了全靠我頂上。

 

是，家庭小餐館花不了多少錢請人。

 

但我敢保證，如果請的是個外人，絕不會這樣對待。

 

辭了就辭了，正好找別的工作去。

 

打工而已，又不是大公司關系戶，何必這麼在意。

 

3

 

還沒消停兩天，妹妹那頭又來消息了。

 

爸媽說她心情不好，得了抑鬱症，要來我這兒散散心。

 

得知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在路上了。

 

「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嗎？」

 

林春燕柔弱地說。

 

我果斷拒絕：「不行，我住宿舍，沒地方給你住。」

 

林春燕又哭了：「姐姐，你怎麼能這樣！那我住哪兒啊？」

 

我無語：「明知道沒地方住你還來幹嘛？提前通知我了嗎？」

 

「可是……我得抑鬱症了，我不想待在那個家裡面，你知道的爸媽從來不關心我們，隻關心弟弟……」

 

我打斷她：「我也一樣。」

 

林春燕繃不住了，聲音尖利：「那你更應該關心關心我啊。」

 

「那誰來關心我。」

 

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最後傳來小小的一聲：「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樣堅強的，姐姐。」

 

啪嗒，電話掛斷了。

 

彈幕浮現。

 

【女主說得真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那麼堅強】

 

【沒錯，這個姐姐一點同理心都沒有，跟她爸媽一個樣】

 

【她已經是家庭的伥鬼了】

 

【妹妹得抑鬱症了也不在乎嗎？】

 

【好歹是上過大學的，我不信她不懂抑鬱症】

 

【呵呵，這姐姐不就是把妹妹逼成抑鬱症的兇手，她肯定不會承認的】

 

堅強？兇手？

 

我有點笑不出來了。

 

看一眼粗糙的布滿老繭的雙手，我也不是天生就這麼「堅強」的。

 

可是沒辦法啊，我的投胎技術太爛了，出生在這種家庭裡。

 

農村、貧困、父母重男輕女、三個孩子。

 

而我還是老大。

 

老大往往意味著給兩個小的當爹當媽。

 

尤其是妹妹林春燕的出生。

 

爸媽不高興，爺爺奶奶不高興，都當甩手掌櫃，把孩子全權交給我照顧。

 

現在想來，他們就是抱著我把春燕養S的心態來的。

 

若是因為我的失誤導致春燕S了，全部怪到我頭上就好，他們可以繼續開開心心生兒子。

 

可惜，我技術不錯，春燕也是命大，楞沒出過什麼岔子，好好長到了上學的年紀。

 

與此同時，老三揚名出生了。

 

我不得不帶著春燕，和弟弟揚名，一邊讀書寫作業，一邊做家務。

 

還記得那些夜晚。

 

因為白天事兒太多，不得不半夜偷偷寫作業，在作業本上留下大片大片淚痕。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第二天還得繼續去上學，繼續做家務。

 

沒有人在乎你什麼時候哭過，哭得有多慘。

 

我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外出打工的下場，無外乎是和某個同樣沒文化的黃毛結婚生子，我的孩子重復我的人生。

 

所以我拼了命考上大學，考到很遠很遠的城市。

 

村裡人都覺得我出息了，爸媽三天兩頭找我要錢，話裡話外我偷偷享受，隻有我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日子。

 

現如今大學生也不值錢，我深知以我的能力，以後也隻是堪堪在城裡落腳罷了。

 

幫她？

 

不是不想，是真的做不到。

 

4

 

林春燕自認長得漂亮，又恰好碰上網紅盛行，總覺得化個妝打扮一下就能賺大錢。

 

初中開始偷偷學化妝，和幾個鬼火少年天天鬼混。

 

那會兒我還在上高中，勸過她幾次。

 

「春燕，你才初中，談什麼戀愛啊。」

 

她不聽：「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煩？什麼年代了還跟我說早戀，初中怎麼了？初中生就沒有追求真愛的權利了嗎？」

 

我焦急：「好吧，談就談吧，但是千萬不能隨便和男的出去，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話沒說完，她嘲諷道：「林春曉，你腦子裹小腳了？不會還要用貞潔那一套來說我吧？我都十六了，法律都允許，你不許？你老幾啊？」

 

一通話給我氣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後來，她還是天天鬼混，成績也越來越差。

 

於是父母順勢讓她輟學結婚，給弟弟攢彩禮。

 

說的親事當然也不是什麼好親事，隔壁村的窮鬼，三十多歲，長得很醜。

 

林春燕這才著急了。

 

但現在的我，已經對她S心了。

 

5

 

林春燕還是在城裡住下了，老板娘收留了她。

 

也好，反正老板娘同情她，要互幫互助，就讓她們互幫互助去吧。

 

離了老家在大城市打工也算個好結局。

 

可惜我還是想少了，林春燕並不想要這樣的結局，她還要繼續報復我。

 

這天下課回宿舍，舍友劉長月面色陰沉得幾乎能吃人。

 

「林春曉，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挑眉：「我是哪種人？」

 

劉長月憤恨道：「你在這裡讀大學，過好日子，卻勸你妹妹輟學打工，自己上了岸就要毀別人的路，怎麼這麼惡毒啊！」

 

林春燕來過學校了？

 

我的面色一沉：「林春燕來過？」

 

「是，你妹妹來學校找你，你不在。」

 

劉長月雙手抱肩驕傲地說，「我勸了她幾句，她就把事都跟我說了，你等著吧，你的惡毒行徑馬上就要被曝光了！」

 

彈幕一片歡騰。

 

【女配終於要遭報應了！】

 

【劉長月教她直播曝光姐姐，女配肯定會被開除的】

 

【雪崩的時候，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闖天涯】

 

【活該！前世誘導妹妹輟學結婚，這一世就讓她被開除，滾回老家結婚去吧！】

 

【姐妹人生交換了】

 

我愣住，不是被嚇的。

 

隻是覺得這些彈幕過於可笑和荒唐。

 

我是把林春燕綁起來不讓她上學了，還是唆使學校老師校長不讓她上課了？

 

還直播曝光我，曝光什麼？中考考了 285 分的農村女上不了高中？

 

太好笑了，以至於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劉長月嫌棄地退後一步：「怎麼？害怕到終於瘋了？你要是現在就認錯求饒，支持你妹妹上學，我就勸勸她，不要繼續報復你，不然你就等著吧！」

 

我笑著搖頭：「支持她上學？我怎麼支持？我憑什麼支持？」

 

劉長月一愣，她也沒想這麼多，全屏情緒上頭就罵了，隻好支支吾吾說：「你這種姐姐心態就不正常，你就是嫉妒妹妹比你長得漂亮！我的姐姐就對我很好，經常給我買小禮物。」

 

我嗤笑一聲：「劉長月，你是不是溫室裡待太久了不知道農村什麼情況啊？買小禮物？買完我這個月吃什麼？喝西北風啊？」

 

「那……那你也不能勸你妹妹輟學啊！」

 

「她要真想好好學習，是我兩句話就能決定的事嗎？我在這裡上大學一年，一年能跟她說幾次話？還是說我會催眠術啊，兩句話讓妹妹停止學習輟學打工？」

 

劉長月惱羞成怒：「和你這種惡毒的女人說不通！反正到時候你看輿論吧，網友會替我罵你的。」

 

網友？那就更不相幹了。

 

我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轉身上床學習，隻聽到劉長月還在下面無能狂怒。

 

6

 

或許世界上真的有主角光環這種東西，林春燕一個啥也不懂的，第一次開直播，竟然真來了不少人看熱鬧。

 

我和她那一通電話，也被剪輯出來放在首頁，已經有幾十萬的點贊了。

 

輿論很快發酵起來，劉長月也順勢在學校告白牆上曝光了我的「惡毒行徑」。

 

這幾天上學，都能看見同學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她啊，自己上了大學卻騙妹妹輟學打工的。」

 

「太惡心了，誰不知道上學最重要。」

 

「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把輿論造起來，逼學校開除她！我才不想和這種人當同學。」

 

彈幕那就更熱鬧了。

 

【恭喜女主大獲成功！】

 

【女配終於要遭殃了，不枉我等了這麼久】

 

【前方爽點即將到來，請各位做好準備】

 

【蕪湖，就愛看這個女配受苦】

 

林春燕也給我發來消息：「姐姐，我勸過你了，是你執意要這樣的。」

 

當天，輔導員把我叫去辦公室。

 

「最近那事，你也知道了吧。」

 

輔導員嫌惡地看著我。

 

「我知道。」

 

輔導員推了推眼鏡：「我怎麼會帶出你這麼個惡心的學生！女孩子現在生存環境這麼差，都是因為你這種惡毒的人！」

 

我愣住，學生跟著起哄也就算了，連輔導員也這麼說。

 

「老師，你真的了解全部真相嗎？」

 

輔導員傲慢道：「電話錄音我都聽了，也有專業人士檢測過不是偽造的，這就是真相！」

 

我氣笑了，腦子一陣恍惚。

 

「所以呢老師，你打算怎麼辦。」

 

輔導員啪一聲拍下一張申請：「要麼你自己退學，要麼學校開除。」

 

開除。

 

聽到這兩個字，我險些暈過去，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