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回她向我表白那一天。

 

正當我滿心歡喜準備接過她手裡的花時，她卻轉身將花扔進了垃圾桶。

 

我蒙了。

 

周圍看熱鬧的同學也蒙了。

 

1

 

眼前的少女有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彎眉下一雙明亮的大眼。

 

頭發被她隨意扎起，有一種凌亂美。

 

此刻，我的手正僵在空中，這本來是要準備去拿那束玫瑰花的。

 

隻見蘇心語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蒙了。

 

明明上一輩子不是這樣的。

 

上一輩子的我對此時的她厭惡至極，認為她不過是一個隻知道玩弄別人的富家千金。

 

這時候的我敏感又脆弱。

 

我討厭她的追求，討厭她總是讓我處在大眾的視線中，討厭她施舍給我的東西。

 

我認為，她向我表白，就是在故意讓我下不來臺。

 

因為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罵過她，讓她不要再纏著我，讓她不要再做一些自以為是的事。

 

所以，上輩子當她向我表白的時候，我當眾拒絕了她，還將她手裡的玫瑰花扔進了垃圾桶，並且還說了很多惹人傷心的話。

 

我說：「別來煩我了，你的喜歡讓我惡心。」

 

可現在……

 

玫瑰花的確還是在垃圾桶，不過扔它的人變成了她。

 

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來，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如果我現在不叫住她的話，以後可能會離她越來越遠。

 

「蘇心語！」

 

蘇心語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眼神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迎著她的視線，我突然覺得有些難以開口了。

 

但我還是在心底默默鼓勵自己，我走到她的身前，低下頭看她：

 

「剛剛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蘇心語輕飄飄地瞥了我一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什麼話？」

 

語氣中帶著疏離。

 

「就是……你說讓我做你男朋友……」

 

「哦，是這個啊。」

 

此刻我顧不上別的，低下頭滿是期待地看著她，想要她給我一個答復。

 

隻見蘇心語微微頓了頓，隨後一臉的無所謂：

 

「不過是和別人打賭罷了。」

 

「賭什麼？」

 

「賭三個月能追到你。」

 

我臉上的笑僵硬了，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麼說。

 

還沒等我消化完，就聽見蘇心語清冷的聲音：

 

「不過嘛，現在我認輸了。一頓飯而已，我請得起。」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我心裡一陣難受。

 

我默默低頭將她扔在垃圾桶裡的花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懷裡。

 

不管怎麼說，這也算得上是她送我的第一件禮物了。

 

2

 

一睜眼，我好像回到了上一輩子，隻不過現在的我沒有實體狀態，是一抹幽魂。

 

我看著蘇心語麻木地抱著我的屍體。

 

過了許久，她動了動。

 

她費力地將我的屍體放在了柔軟的大床上，隨後找來毛巾輕輕為我擦拭著血跡。

 

她眼底一片猩紅，嘴唇微動。

 

我有些好奇地湊近一聽，她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阿言，我知道你討厭我碰你。」

 

「但是現在我更害怕別人看見你的模樣。」

 

「我想，你肯定也不希望別人看到你這樣。」

 

「畢竟，你平常最愛面子了。」

 

眼眶漸漸湿潤，我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可……最後什麼也沒有摸到。

 

3

 

我原以為蘇心語之前向我表白隻是玩玩而已，不是喜歡我才這樣的。

 

畢竟她是富家千金，她有很多選擇。

 

可是，我錯了，大錯特錯。

 

他有一本日記本，裡面寫的全部都是關於我。

 

還有一本相冊，上面全是我的照片。

 

有體育課我跑步的照片，有我在食堂吃飯的照片，有我在臺上領獎的照片……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拍的。

 

就連我的社交平臺，她都一一關注。

 

她喜歡我，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可是，她卻並沒有影響我，聽到我說讓她離我遠點的時候，她照做了，就此，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

 

直到周玲將我帶回去見家長。

 

當我再次看到蘇心語的時候，我才知道周玲是她的妹妹。

 

同父異母的妹妹。

 

沒小上幾個月的妹妹。

 

連姓都沒改的妹妹。

 

我永遠都忘不了周玲向她介紹我的時候她的眼神。

 

不甘，憤怒，以及淡淡的憂傷。

 

周玲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笑著讓我叫她姐姐。

 

沒等我反應，蘇心語繞過我們摔門而走。

 

周玲拉住了我的手，讓我想要跟上去解釋的腳硬生生停了下來。

 

4

 

我和周玲算不上什麼真正的男女朋友。

 

與我相依為命的媽媽生了病，需要一大筆醫藥費。

 

正當我走投無路時，周玲讓我與她做一筆交易。

 

讓我做她的男朋友，她給我付醫藥費。

 

別無他選的我答應了。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是蘇心語的妹妹。

 

5

 

蘇心語為我報了仇。

 

僱車撞我的人是周玲。

 

其實我挺驚訝的，畢竟在我印象當中，周玲平常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任誰也想不到，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她藏得太深了。

 

蘇心語用棒子打暈了她，毫不留情地將她摔在了路上，然後開著車，一遍又一遍地從她身上壓過去，直到壓成了一攤肉泥才停下。

 

6

 

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蘇心語拿著一束花放在了我的墓前。

 

她站在我的墓碑前，看了我的照片許久，頭發都有些湿潤了。

 

正當我以為她會離開的時候，她跪在地上吻上了我的照片。

 

像是對待世間最珍貴珍寶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她掏出一把刀來。

 

我驚了，害怕地伸出手想要攔住她，卻無濟於事。

 

她沒有任何猶豫地刺向自己。

 

心髒停止跳動之前，她嘴唇翕動，說了一句話我沒聽清楚。

 

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了我的眼睛。

 

心疼得受不了，像千萬根針扎一樣。

 

「蘇心語！」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漸漸清明，這才發現自己還睡在床上，不過臉上冰涼一片。

 

是夢嗎？

 

不，這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

 

現在的我完全睡不著，於是起來倒了一杯水喝。

 

冰涼的水滑過我的喉間，讓我感覺像活過來了一樣。

 

其實，上輩子的我，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喜歡上了蘇心語。

 

可是，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特別出眾的容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成績。

 

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蘇心語會真正地喜歡上我。

 

在我發覺我喜歡上蘇心語之後，我更加努力學習，為的就是有一天能配得上她。

 

可惜，世事難料。

 

誰能想到我媽媽生病了呢？

 

一場大病讓我看清了，我再怎麼努力也永遠都配不上她。

 

於是我開始遠離她，最後卻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還害了她。

 

看著杯子裡的水，我眼神堅定起來。

 

這一輩子我不想管那麼多了，我隻想和她在一起。

 

想到今天蘇心語和上一輩子不一樣的舉動，我默默握了握拳。

 

上一輩子是她追我，那這輩子就換我追她。

 

7

 

自從那天表白的事以後，學校裡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很多人不相信蘇心語會說出那些話，畢竟，她為我做了很多事。

 

她不顧別人的嘲笑，放下她的尊嚴來追我。

 

按當下流行的話來說，她就是一個戀愛腦。

 

可最讓他們不相信的是，我和蘇心語的位置像是調換了一樣。

 

現在是我在纏著她了。

 

下課就往她們班上跑，有的時候是給她送些零食，有的時候則是給她接水。

 

蘇心語雖然沒有制止我，但態度依舊冷冷的。

 

似乎是不想與我多說話，不想與我有關系。

 

看到蘇心語對我這樣的態度，平常不滿意我的人開始作妖了。

 

比如眼前這三個男生。

 

三個男生嘴裡都叼著煙，手插兜裡，吊兒郎當的，一副街溜子的模樣。

 

我知道他們，他們因為打架經常被學校通報批評。

 

「麻煩讓一下。」

 

他們擋在了我回去的路上。

 

這是一條偏僻的小巷子，平日裡我做完兼職會抄近路。

 

「喲，這不是林大學霸嗎？」

 

「這麼巧啊？」

 

「怎麼沒去跟著你的蘇大千金呢？」

 

我沒理他，隻是聲音更冷了：「麻煩讓一下。」

 

為首的人冷哼一聲：「你以為現在我們還會怕你？」

 

「平時隻是看在蘇大小姐的面子上不敢動你。」

 

「現在嘛……呵呵。」

 

「我們哥幾個都挺好奇的，為什麼之前你對蘇大小姐愛答不理，現在卻倒貼上去了？」

 

「現在我想清楚了。」他猥瑣一笑，「肯定是蘇大小姐有過人之處，玩起來肯定……」

 

還沒等他說完，他就被我一拳揍倒。

 

「艹，竟然敢打我？你們給我上！打S他這個煞筆玩意兒。」

 

沒有人知道，我平日裡在做地下拳擊。

 

他們三個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不過，畢竟他們人數佔優勢，我臉上還是挨了一拳。

 

我像頭狼崽子一樣，下手狠，但專挑暗處打，表面上看不出來。

 

本來可以放他們一馬的，可誰讓他們觸及了我的逆鱗。

 

說我可以，說她不行。

 

他們被我打得屁滾尿流，連連哀叫著：「我錯了我錯了。」

 

眼看著差不多了，我停了手：「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說她一句不是，可不就不是今天這麼簡單了。」

 

他們連連點頭答應，相互攙扶著，逃跑似的飛快走了。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疼。

 

有點想見她了。

 

8

 

此刻的我像是變態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心語的房間看。

 

她的房間窗簾緊閉，透出微黃的燈光。

 

我就這麼在樓底站了許久。

 

突然，窗簾微動，我對上了她略帶吃驚的眼眸。

 

我朝她揮了揮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正想拿出手機打字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陣嬌滴滴的聲音。

 

是周玲：

 

「林學長？」

 

「你怎麼在這裡？」

 

「是來找我的嗎？」她語氣裡帶著些許的欣喜。

 

我轉過頭，周玲手裡提著袋子，似乎是剛從超市回來。

 

看到上輩子害S我的兇手，我壓下想弄S她的心情，淡淡地說道：

 

「不是。」

 

我再次抬頭看向蘇心語的房間，她的窗簾拉上了。

 

周玲順著我的視線往上看，見我在看蘇心語的房間，臉色一僵：

 

「林學長，你這是又被姐姐她煩了嗎？」

 

「姐姐她脾氣一直都不好，你多擔待一點。」

 

「畢竟在家裡，隻有她罵我的份。」

 

說完，還難過得低下了頭，可憐巴巴的，像是被欺負了一般。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的真面目，還真就被她騙了。

 

我被氣笑了：

 

「誰說她脾氣不好？在我心裡，她就是脾氣最好的人！」

 

「她罵你，那說明是你活該。被她罵，你應該感恩戴德。」

 

看著她的臉色變得蒼白，我心裡滿是快意。

 

我勾唇一笑：「還有，麻煩睜大你的狗眼看看，現在是我在煩著她。」

 

周玲被我罵哭了，轉身抹著淚跑回了家。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滿意足，我的戰鬥力可不是蓋的。

 

看著早已關了燈的房間，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拿出手機給蘇心語發了句晚安。

 

等了好一會兒，她沒回。

 

我嘆了口氣關掉手機，追妻之路漫漫啊。

 

嘶，嘴角的傷好像更疼了。

 

9

 

這一節課是體育課，我們班和她們班上的是同一節。

 

她們這節體育課要進行體測。

 

女生跑八百米，男生跑一千。

 

我有些擔心她的身體了。

 

她體育一直都不好，平時讓她爬個樓梯都氣喘籲籲，上輩子我沒少因為這個嘲笑她。

 

果不其然，當她跑到終點的那一刻，她就像一隻搖搖欲墜的蝴蝶。

 

我比任何人都快。

 

在她暈倒的前一刻，我衝了上去抱住她，將她抱去了醫務室。

 

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像一個沒有了生機的精美娃娃。

 

我有些心慌，急忙問校醫怎麼樣了。

 

校醫用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著我，笑了笑，說：

 

「你女朋友隻不過是低血糖犯了而已，你不用那麼緊張，過一會兒她就會醒了。」

 

聽著校醫略帶調侃的話，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向他道了謝。

 

他看了看我們，深意一笑，轉身走出了醫務室。

 

「剛才……你為什麼不反駁？」

 

蘇心語睜開了眼，坐了起來，語氣有些虛弱。

 

我一愣，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反駁？」

 

蘇心語皺著眉頭，復雜地盯著我。

 

過了良久，她才說：「林衡，我看不懂你了。」

 

「你不是最討厭我了嗎？為什麼這些天還要對我那麼好？」

 

「因為……我喜歡你。」

 

我眼神格外真摯，眼裡隻有她一個人。

 

她愣住了，嘴巴微張，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

 

我們就這麼對視著。

 

她率先垂下了眼：

 

「林衡，其實，我之前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喜歡了你七年，但最後，你卻和周玲在一起了。」

 

「醒來後，我突然覺得，喜歡你好累啊……」

 

「在你這裡，我永遠得不到回應。」她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看她這樣，我心裡難受極了，我知道她的這個夢就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

 

我伸手抬起她的頭，強制性讓她看著我：

 

「心語，你聽我說。」

 

「之前是我混蛋，是我錯怪了你，我以為你不是真的喜歡我，我害怕被你玩弄感情。」

 

「而且，我是一個膽小鬼，我不敢表達自己的喜歡，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聲，我覺得我自己配不上你。」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有些話就應該早一點說，不然以後會沒有機會了。」

 

「從今以後，在我這裡，不論什麼你都會得到回應。」

 

「你說你喜歡我很累，沒關系，那就換我喜歡你好了。」

 

或許是被我這一番深情告白整蒙了，她呆滯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