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衍神色僵硬，看看我，又看看霄司南，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小叔，你和蘇晚星......」

 

他驟然上前一步。

 

「搶你侄子的女人，光彩嗎？」

 

霄司南不緊不慢地理起袖口，頗有長輩的風度。

 

「你爸怎麼就教出你這麼個敗家子，是要我教你做人嗎？」

 

霄衍最終還是離開了。

 

9

 

後來聽說霄衍被他父親關了好長時間的禁閉才放出來。

 

寧白茶在上次逃婚事件之後，淪為了全城笑柄。

 

但在關禁閉的那段時間裡，她依然不離不棄地守著霄衍，大有與他患難與共的意思，就是對方不太領情。

 

我和霄司南籌備婚禮時，經常會進出霄家，好幾次看到寧白茶討好似的給霄衍帶去自己做的便當，或者是外面的花花草草，可是出來的時候，眼圈總是紅的，眼神怨恨地盯著我。

 

她在怨恨我毀了她的婚禮嗎？

 

想到上輩子，寧白茶去的早，霄衍想她想的幾乎要魔怔了。

 

還說是我逼S了寧白茶，如果不是我當初逼著他定下婚約，他就不會辜負寧白茶。

 

那時，我也是這樣。

 

無論對霄衍多好，對方都感受不到，精心準備的飯也被他當成垃圾丟掉。

 

外人看我風光無限，可實際上，連他的助理都笑話我犯賤。

 

所有委屈，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霄衍出來的時候，明顯更不苟言笑，人也消瘦了不少，看我的眼神透著莫名的偏執古怪。

 

他跟霄父說明，自己會對寧白茶負責任，要娶她。

 

可是兩個人湊在一起，總是寧白茶極力討好，霄衍冷淡敷衍，寧白茶想和他吵架都沒得吵，隻能自己默默流淚。

 

誰想有一天，這局勢居然會反轉。

 

但這都與現在的我無關了。

 

忙忙碌碌三個月，我終於是坐上了霄司南的婚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車上的燻香讓人十分想睡覺。

 

我就這麼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破房子裡面。

 

面前，是霄衍那張憔悴但瘆人的笑臉。

 

10

 

我心裡咯噔一聲，心都要撞破胸腔跳出來。

 

「霄衍，你別亂來，我現在可是你小叔的妻子。」

 

霄衍眼神偏執，伸手觸摸我的臉。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突然放輕聲音，陷入了回憶和沉思。

 

「晚星，你以前一直嚷嚷著要嫁給我，為什麼前兩天突然性格大變，不願意嫁給我了？」

 

我冷涼地看著他。

 

上輩子的一幕幕從我眼前閃過。

 

我給他送飯，他喊著寧白茶的名字和別的女人徹夜歡愉。

 

我想要個孩子做慰藉，他卻說嫌我心思惡毒，人也髒。

 

到最後，我自己都覺得我有錯。

 

最終我不堪冷暴力，抑鬱自盡。

 

可我也是萬人追捧的蘇家大小姐，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不過都不重要了。」

 

他說。

 

「晚星，我知道錯了，你以前說你愛我，現在我也愛你，我還可以重新開始。」

 

寧白茶不甘心地咬緊嘴角眼神怨毒。

 

「你做夢，我的心裡隻有霄司南。」

 

我恨恨開口，他卻無所謂點點頭，點開攝像機，拍攝了一段視頻。

 

「從小他們就覺得小叔比我強，現在你也是，但這次我要他身敗名裂，輸個徹底。」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霄衍簡直是瘋了，他這是要用我的安全，威脅霄司南來送錢救人，然後趁機解決他。

 

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偏執？

 

不過幸好，霄司南他未雨綢繆。

 

11

 

霄衍和霄司南談判的時間很長，拉鋸了整整三天。

 

最終霄司南還是妥協了。

 

而這段時間，對我來說也是相當的折磨。

 

霄衍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一遍遍在我耳邊訴說愛意。

 

他經常靠在我身邊和我回憶曾經美好的記憶。

 

「你還記得你送我的面具嗎？雖然我不喜歡，但我還是留下了。其實我那個時候，就有點喜歡你了。」

 

「我知道你一開始喜歡的人是小叔，所以我才讓我爸送他出國留學。以後天高海闊，他要多少女人沒有？可我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

 

「我什麼都爭不過他，但是有一點比他強，就是能讓他喜歡的女人像條狗一樣圍著我轉。」

 

他咧著嘴笑，但是看到我又有些想哭的意思。

 

「我錯了，我不該利用你的感情，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近乎奢望的看著我，我隻能把臉轉開。

 

而寧白茶則在他耳邊一遍遍訴說愛意。

 

她對霄衍，或許一開始是利用關系，但是現在明顯多了些真心。

 

甚至現在寧白茶會嫉妒我。

 

「阿衍是我的，蘇晚星，你裝什麼清高勾引他？」

 

兩個人一起吵得我腦仁疼。

 

很快就到了交錢的日子。

 

霄衍的目的不是錢，當然不可能告訴霄司南真正的地址。

 

於是他出去和霄司南接頭，隻剩下我和寧白茶幹瞪眼。

 

這兩天都沒休息好，寧白茶眼圈紅紅的，頭發都有些散亂，看上去就是個怨婦。

 

她瞪著我，突然一躍而起，像是等這個獨處的機會很久似的。

「你知道嗎？現在的霄衍哥，他連碰都不願意碰我，每天都罵我，說是我阻礙了你和他在一起。」

 

「一切都是我的錯。他還想著幹掉霄司南之後，接手霄家的產業然後和你結婚，那我算什麼？！」

 

她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一張臉也變得扭曲，舉起手上的尖刀，步步向我逼近。

 

這倒是個變數。

 

我坐在凳子上，努力起身，想往後靠。

 

「你別亂來，我要是S了，霄衍不會放過你。」

 

她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

 

「我當然不會S你，我要讓霄衍哥以後看到你這張臉就倒胃口。」

 

果然，人都是有自己算盤的。

 

她高高舉起刀向我的臉刺來，連避開幾次，最後一次無法避開，索性咬著牙閉上眼。

 

「啊！」

 

一聲尖叫，寧白茶手裡的刀被撞飛，緊接著是警笛聲。

 

「霄司南！」

 

他來了，霄司南臉色發白地給我松綁，然後一把按到懷裡。

 

我心裡終於還是升起一陣劫後餘生的喜悅。

 

早在婚前，霄司南就注意到霄衍的不正常了，他想徹底鏟除霄衍。

 

於是讓我配合他裡應外合。

 

這幾天看著兇險，實際上我們一直都有互相傳音的設備和定位器。

 

霄司南在保證我安全的前提下，才和霄衍周旋那麼多天。

 

為的就是徹底解決這個麻煩。

 

12

 

然而霄司南到底是小看了霄衍。

 

他失蹤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霄家人都挺缜密的。

 

霄衍在接頭的地方給自己留了最後一條逃生路。

 

趁著霄司南的心思都牽掛在我的身上時，他躲過其他人的追捕，直接逃跑了。

 

還沒有結束，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霄司南把我嚴密保護了起來。

 

但是我卻還是被霄衍抓了，我沒有絲毫意外。

 

上輩子的霄司南能等我一輩子，霄衍能折磨我一輩子，可見霄家人都是一脈相承的有耐心。

 

哪有千日方防賊的道理？

 

我定定地看著霄衍，我們這次是在車上相遇。

 

「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國外，結婚。」

 

他的聲音恢復了最初的冷峻，人卻是更加憔悴了，這次沒有了寧白茶這個幫手，他凡是都要親力親為。

 

「所以，這就是，你的後手，哪怕騙不到霄司南，你還可以卷款跑路。」

 

我氣笑了。

 

「我一定會帶上你，我說過，晚星我們重新開始，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堅定的搖搖頭。

 

「不可能，我的心裡隻有霄司南。」

 

「住口，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霄衍的眼神裡帶著說不出來的信誓旦旦，這一次，他真的帶著我去了沒人能打擾到的地方，而我身上所有的定位器也被搜了出來。

 

他帶我一起種花，做飯，一起養寵物。

 

做了很多從前，他不屑於和我一起做的事情。

 

更是親手籌備我們的婚禮，每選擇一個新婚用的物品，都要拿來和我分享。

 

為了穩住他，等來救援，我也不得不假意和他緩和關系，陪他回憶曾經。

 

但當初那些幸福的點點滴滴，在我看了已經十分模糊，甚至有些惡心。

 

倒是霄衍仿佛被感動到了一般，他激動地抱住我，好幾次忍不住親我，都被我躲開。

 

「晚星，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點點頭，然後不動聲色地摸摸脖子上的項鏈，

 

這是霄衍唯一沒有陌生的東西，也是他曾經送我的，唯一的禮物。

 

憑著這個項鏈，他心裡最後一絲往妄念得以生長，沒有被徹底掐S。

 

一個一無所有，山窮水盡的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所以，我特意留下了這個項鏈。

 

13

 

眼看婚期將近，我也不由得渾身發毛。

 

霄衍最後為我換上了一身新娘的婚服，和當初寧白茶跟他結婚的時候，一模一樣的那件。

 

到底我是寧白茶的替身，還是寧白茶是我的替身？

 

我不知道，但是現在這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強行被霄衍拉到臺前，我不想動，也不想管。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眼裡居然有了些，正常人對平淡而美好生活的渴望。

 

他說。

 

「晚星，我們兩個以後一起好還生活，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

 

說著，湊過來親我的臉，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卻怎麼也退不開。

 

直到警笛聲響起，心裡才松了一口氣。

 

霄衍聽到動靜，伸手就掏出手槍想要挾持我。

 

但還沒摸到身後的手槍，就被人一腳踢飛。

 

「小叔？」

 

霄衍驚地後退一步。

 

霄司南動作卻比他還快，抓起他的手結結實實來了個過肩摔。

 

霄衍猝不及防，被摔懵了。

 

警察緊隨其後，也立刻趕過來，霄衍被迅速控制住。

 

這時，霄司南才回過神，近乎慌張地給狼狽不堪的我松了綁，然後一把將我抱在懷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像是個失去珍寶的小孩子，終於找到寶貝之後，激動地都有些語無倫次，滿頭大汗，嘴唇發白，緊緊地抱著我安慰他自己。

 

我鼻子一酸，伸手想拍拍他的後背。

 

卻猛然看到他身後的霄衍眼裡惡毒的精光一閃。

 

「小心！」

 

同一時刻

 

霄衍掙脫了兩個警察的控制，他面目猙獰，近乎是咬牙切齒，孤注一擲撲向霄司南，動作又快又狠。

 

「霄司南！憑什麼？什麼都是你的？！」

 

我還沒來的及做出反應，就感覺溫熱的鮮血濺到我臉上。

 

「霄司南！」

 

14

 

霄司南近乎是下意識的反應，轉身就把霄眼撂倒在地上。

 

我連忙扒著去看他的後背，眼淚幾乎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霄司南卻還是撐著精神安慰我。

 

「沒事，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

 

是啊，就是一點皮外傷，可我為什麼會心疼的一抽一抽地疼呢？

 

這種感覺，遠超曾經霄衍帶給我的任何一種痛苦。

 

「蘇晚星！你怎麼敢碰別的男人？」

 

哪怕是被警察戴上手銬，徹底控制住，霄衍的動作也十分瘋狂。

 

這一瞬間，他看我和霄司南的眼光充滿了嫉妒和憎恨。

 

他在嫉妒霄司南能得到我的愛，憎恨我居然會愛上除他之外的別的男人。

 

就像上輩子，不知道被我拒絕的多少次，霄司南也對霄衍流露過近似的神色。

 

可不同的是。

 

霄司南哪怕是嫉妒到瘋狂，他也並沒有對我，或者是當初的霄衍做任何事。

 

上輩子的霄司南，哪怕在我S前，都一直默默守護著我，還經常警告霄衍要對我好。

 

所以，人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15

 

回家的路上，霄司南簡直是要氣瘋了。

 

他一把攥住我的肩膀，充滿佔有欲的看著我，肩頭的血還沒擦幹淨，就開始質問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有多危險？」

 

我想半開玩笑地告訴他，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何況，我相信他。

 

但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他抿了抿嘴唇，看上十分委屈。

 

「還是說，你就認定霄衍不會傷害你。又開始可憐他，想......」

 

後面的話他眼眶泛紅也沒說出來。

 

我才意識到，自己過於莽撞了，我篤信霄司南的能力，和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是卻忘了，他和我不一樣，他沒有前世的記憶。

 

在他看來，我能突然轉性愛上他，當然也可能為霄衍那人不人, 鬼不鬼的樣子心軟。

 

我連忙捧住他的臉，深深的吻了上去，對天發誓。

 

「霄司南, 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都隻愛你一個人。」

 

正是為了我們的以後，我才會選擇以身犯險。

 

霄衍一天不落網，那我們誰都一天也睡不好覺。

 

我和霄司南回家養了大半個月的傷口, 也在一起膩歪了大半個月。

 

霄父突然來找我, 問我能不能去看看霄衍。

 

接連經此打擊，霄父明顯老了不少, 曾經一頭黑發, 現在已經變得兩鬢斑白, 他眼窩凹陷，眼裡滿是疲憊和滄桑。

 

我想了一下, 點點頭。

 

好吧，徹底了結這樁孽緣。

 

16

 

監獄裡的霄衍明顯更加憔悴, 一身邋遢的樣子, 眼神就和心裡一樣，是一潭S水的平靜麻木感受。

 

直到看到我到來，他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

 

連帶著身上的镣銬都在丁零當啷的作響，被警察提醒了，才安分下來。

 

他看著我, 眼裡充滿了絕望和不解，一開口聲音更是破碎沙啞。

 

「蘇晚星，你為什麼突然之間就不愛我了？」

 

他幾乎是要哭了。

 

我冷淡掃他一眼。

 

「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我的聲音沒有怨憤, 也沒有報復的快感, 很平靜, 甚至有一點可憐他。

 

「我夢到，我們結婚了, 你對我很不好, 最後逼得我跳樓自S。」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因為寧白茶S了，你沒得到她。不甘心，又覺得是我害S了她, 所以折磨了我一輩子。」

 

「不，不是的。」

 

他慌忙要解釋, 我卻毫不猶豫打斷他。

 

「你其實誰也不愛，霄衍，你隻是有著一份執念和不甘心。你跟誰在一起, 都不會開心的。」

 

「不, 不是這樣的，晚星, 我真的是愛你的......」

 

就這樣吧, 此生緣盡。

 

我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起身自顧自地離開。

 

門口霄司南正在探頭探腦的張望，看到我出來, 立刻端正站姿輕咳一聲，仿佛剛剛偷聽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清清嗓子。

 

「我竟然不知道，你會做這樣的夢？」

 

他突然湊近我耳邊，按捺不住的好奇。

 

「那, 夢裡的我怎麼樣呢？」

 

「你想知道啊。」

 

我輕輕推推他的臉，看到那雙犀利漂亮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我的身影，我故意賣了個關子。

 

「等我回家慢慢說給你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