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出了名的熱心腸，也是周圍人口中的模範。
她待人友善，視街坊鄰裡比親人更親。
尤其是收養了父母雙雙入獄的劉小妤後，更是盡心盡力，視如己出。
我高燒不退，她選擇留在劉小妤身邊，唯恐她缺失母愛，以至於我燒成腦膜炎。
我吃剩菜殘羹，多次因為營養不良而暈倒，劉小妤卻被養得珠圓玉潤。
後來，我被劉小妤連砍十八刀，我媽也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她辯護。
重活一世，我媽讓我在她和我爸之間二選一。
這一次，我爸和我異口同聲回答：
「我選爸爸。」
「我要女兒。」
01
倒在血泊裡一動不動的時候，我媽剛好買了蛋糕回來。
那是她為劉小妤過生日準備的。
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把手裡的蛋糕放在桌子上，快速朝這邊走來。
劉小妤嚇得一動不動，手裡的水果刀應聲落地，小聲呢喃：「我不是故意的……」
話還沒說完，我媽三兩步走到我身邊，試探了一下我的鼻息。
確認我已經有進氣沒有出氣，嘟囔了一句：「煩S了。」
接著把刀塞進我手裡，又在劉小妤的胳膊上劃了一道。
劉小妤瞬間疼得哭出聲。
我媽卻呵斥住她：「不許哭。聽好了，是你姐姐先動的手，你不得已才出手自衛，你隻是防衛過度，懂不懂？」
劉小妤捂著傷口點頭，我媽繼續焦躁地走來走去。
最後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扇了劉小妤一巴掌，又把她的頭發衣服弄亂。
「光是防衛過度也不行，這樣才像一些。
「媽帶你去自首，你放心，媽會出面作證，證明你長期遭受姐姐欺凌，導致神經出了問題。」
我笑了。
社區主任這個位置於她而言，屬實屈才。
02
如我媽所言，她很快就帶著劉小妤自首了。
她當著所有人面，一邊哭一邊抽自己。
控訴我如何不聽話如何叛逆，如何欺負劉小妤一個沒爸媽管的可憐孩子。
把我塑造成一個表面上看起來是個乖乖女，實際上內心陰暗歹毒的不良少女。
甚至為了更形象具體，造我黃謠，口口聲聲稱帶我去打過幾次胎。
至於劉小妤，則被她包裝成不堪欺辱，奮起反抗的小可憐。
大家說：「肯定是真的，哪裡有親媽不愛自己的孩子，太過分了。」
「連親媽都出面作證，那還有假？」
「打架、墮胎，還欺負人家小姑娘，S了活該。」
她贏了。
大家相信了她的話，開始各種辱罵我。
可她呢，不但成功保下劉小妤，甚至還在我S後的第七天，收到街坊鄰裡送的錦旗，成為所有人學習的榜樣。
隻有我爸不相信我是這樣的人。
他提出質疑，替我維權，卻被我媽拍視頻掛在網上。
不明真相的網友被我媽帶偏，開始各種辱罵。
我爸不堪網暴，又因失去我而痛苦，抱著我的遺體從 32 樓一躍而下。
03
我以為人生就此畫上句號。
誰知道，耳畔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許星辰，我問你，我和你爸離婚，你選我還是他？」
看著眼前沒有發福，依舊年輕的媽媽，我很快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我爸跟我媽鬧離婚的那一天。
唯恐上輩子的悲劇重演，我迫不及待地開口：「我選爸爸。」
在我耳畔同時響起的，還有我爸的聲音：「我要女兒。」
我心下一驚，上輩子可不是這樣的。
要知道上輩子我媽這麼問的時候，我爸隻是滿懷期待地看著我，並沒有出聲。
來不及思索太多，我媽已經尖著嗓子質問起來。
「你說什麼？你選你爸？
「許星辰，我告訴你，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跟了你爸很快就有後媽，到時候看你那個後媽怎麼磋磨你！」
我故作沉默，隨後試探著開口：「媽，我可以選擇跟你，但你能不能不要再管那些人了，尤其是劉小妤。」
我媽當即拒絕：「不行，小妤沒爹沒媽多可憐，哪跟你一樣從小就被我們寵壞了。
「白眼狼一個，算了，你要跟你爸就跟你爸吧。」
原來，早在這個時候，她就已經在心裡定義我為白眼狼。
但她忘了，沒爸沒媽固然可憐。
可有爸有媽，卻感受不到母愛的孩子更可憐。
04
上輩子，我爸不滿我媽一年到頭都在奉獻別人。
勸我媽多為自己的家庭考慮。
我媽發了一通脾氣，說我爸不懂她，鬧著要跟我爸離婚。
詢問我選誰的時候，我選擇跟了我媽。
在我眼裡，媽媽是善良偉大的。
她像教科書裡的人物一樣，公平、大愛。
無論是需要幫助的老奶奶、缺衣少食的街坊鄰裡，她都會出手相助。
她時常教育我，要懂得舍小愛為大愛，懂得奉獻自己點亮別人。
而我也一直堅信這一點。
直到她領養了父母雙雙入獄的劉小妤，我才開始懷疑這種「愛」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會徹夜照顧生病的劉小妤，將生病的我扔在一邊。
她會為劉小妤煮飯洗衣服，任由年幼的我自食其力。
直到我S了以後才明白，原來她愛所有人，唯獨不包括我。
或許是因為生氣，我媽很快就把我和我爸的衣服從衣櫃裡打包出來了。
她東西扔在地上，雙臂環抱，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滾，你倆都滾，這輩子都別出現在我面前！」
我爸默默地撿起包裹準備離開，我卻喊住了我媽。
「等一下。」
既然重活一世，這輩子，不能隻是這樣開始。
聽到我的聲音，我媽看向我，眼神裡充滿了得意：「虧你還有點腦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眨了眨眼睛，眼神裡滿是天真無邪，扭頭看向身後的我爸：「爸爸，離婚是要走合法程序的，你們就這樣，要是我媽還想Ṱṻ₌嫁人，不是耽誤了嗎？」
我媽哪裡料到我會這麼說，立馬氣急敗壞罵起來：「好你個小畜生，瞎說什麼呢？
「小小年紀不學好，哪裡來的這麼多詞？
「走離婚程序是吧？走，現在就走，小白眼狼，別以為跟著你爸能撈到多少好處。」
我爸這時候也如夢初醒，緊跟著點頭：「是該去趟民政局。」
05
雖說我媽有些不情願，但在氣頭上，好歹還是跟我爸去辦手續了。
上輩子，他們經過這次吵架，便分道揚鑣。
雖然各自沒有再婚嫁，可我們幾乎沒有任何損失。
我爸隻拿了幾件衣服，相當於淨身出戶。
我媽拿著積蓄，繼續奉獻他人，她贏得了無數人的掌聲和贊揚，甚至因為這種光環，更加沉迷當中，無法自拔。
這輩子不管她如何，我和我爸還要生活下去，該爭取的合法利益當然要爭取一把。
或許是被我提醒了，這次離婚手續辦理得十分合理。
房子他可以不要，但是積蓄必須平分。
為此我媽罵罵咧咧一通，但還是答應了。
直到走出民政局，我爸才像突然反應過來。
他兩手抓著我的肩膀，佝偻著腰，泛紅的眸緊緊盯著我，好半天才呢喃出聲：「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你還好好地在這裡。」
我試探著出聲問了句：「爸爸，你怎麼了？我當然在這裡呀，一直都在這裡。」
實際上在問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突突直跳。
原本隻是冒出一點尖尖的念頭，現在如雨後春筍，一發不可收拾。
可我卻什麼都不敢說，畢竟重生這件事說出來實在是太離譜。
最重要的是，這輩子我隻想跟爸爸一起好好活著，離我媽遠遠的。
我爸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一個大男人此刻別過頭，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將眼角的淚水擦幹。
接著開口：「沒什麼，爸爸隻是很開心，你能選擇爸爸。
「你放心，爸爸會努力賺錢，供你讀書，供你考上好大學。」
我的眼眶又一陣湿潤。
上輩子我努力讀書，一心想考進重點大學，不為別的，隻為證明自己足夠優秀，好讓媽媽多看一眼。
可我到底沒能證明自己，距離高考隻有一個月的時候，劉小妤親手結果了我的性命。
這輩子，重點大學同樣是我的目標，但不再是為了媽媽，而是為了我自己。
06
離婚後，因為我上學的原因，我爸並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就近租了個房子。
因為心無旁騖，我開始更加專注學習。
至於我爸，除了照顧我的日常生活外，變得很忙碌。
他頻繁地出入，電話不斷，大多時候帶著一身酒氣回家。
每當這時他都會坐在沙發上跟我調侃。
「星辰，你好好學習，什麼都不用管，再等等爸爸，等爸爸賺了大錢，你就是千金大小姐，誰都不敢再欺負你了。」
他說得一點都不假，雖說沒有賺到什麼大錢，可自從跟爸爸一起生活後，生活費這方面，他從來都沒有虧待過我。
這點和我媽完全不同。
爸爸就像一個平凡男人，努力去愛護自己的小家。
我媽樂於奉獻，舍己為人，心有大愛。
鄰居的老太太摔斷了腿，兒女雙全，卻沒有一個人照料，我媽會放下手裡的工作，起早貪黑，伺候老人。
別人家的孩子家長來不及接送，她會主動請纓，把那些孩子接回家，甚至貼心地為他們準備晚飯，分文不取。
她似乎忘記了我是她女兒，以至於很多時候，她先給別的小孩盛飯，輪到我時隻剩下可憐的一點。
每當那時她都會安慰我：「星辰，他們來到咱們家就是客人，我們對待客人要怎麼樣？」
而我則重復著她教給我的話：「要做一個乖孩子，不跟其他小朋友吵架，懂禮貌，有好東西先給別的小朋友分享。」
這樣說的話，她都會滿臉笑容地摸摸我的頭，誇贊我：「這樣就對了，我們星辰實在是太棒了，不愧是我的女兒。」
現在想想，我不過是想得到她那麼一點點可憐的關注和愛，不過是為了看到她衝著我微笑的臉。
但這輩子，全都不需要了。
媽媽愛不愛我沒關系，我還有我自己以及爸爸。
07
事情並不是總會一帆風順。
哪怕重來一次，有些事同樣無法避免。
就比如我和劉小妤，我倆不僅在同一個學校，甚至在還在同一個班。
在我媽眼裡，劉小妤是缺愛且孤僻的。
她會竭盡可能地去愛她，尤其是跟我爸離婚以後，我媽表現得更加明顯。
連帶午飯也擔心劉小妤在外面吃得不衛生，親自做了便當送到學校。
這天中午準備出去吃飯，哪知才出教室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我媽。
她手裡拎著便當，笑容滿面。
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立馬收起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