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霸凌變得合情合理。
「你們想幹嘛?」
我後退幾步,卻被人直接從身後攔腰抱住。
小混混猥瑣的笑聲響起。
「好久沒見,這腰又細了不少啊。」
「哈哈哈哈哈,你那個情哥哥不要你,我要啊。」
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我用盡力氣向後一個肘擊。
小混混慘叫一聲,捂著滿是鼻血的臉摔在地上。
「別過來!」
我將書包拎到胸前,胡亂甩著。
「操他媽的,你們一群男的慫什麼!」
羅小荷愣了一下,隨即拔高了音量。
「上啊!給我弄S這個狐狸精。」
「別以為你勾搭上厲馳野,我們就不敢動你。現在他不在,你還不是隻能被我整。」
「你知道嗎,厲馳野還為了你來警告我。我呸,我才不怕他。」
四五個混混被我剛剛的反抗激怒,紛紛叫囂著撲上來。
拳腳雨點般砸在身上。
我將書包護在頭頂,抱緊自己。
他們人多,真打起來我沒太大勝算。
更何況,我不想給厲馳野惹上麻煩。
敲詐醫藥費勒索家長,是這伙人慣用的伎倆。
看我被打得面色慘白。
羅小荷越來越囂張,將燃燒的煙頭重重壓在我肩上。
薄薄的夏季布料霎時間被熔開。
「滋……」
皮膚燒焦的灼傷感襲來,我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一個S人犯,一個S人犯的女人,真是絕配。」
克制已久的怒火,像是碰到了導火索。
我喘著粗氣,反駁。
「厲馳野才不是S人犯!」
他教我自衛。
帶我逃離那個黑暗的家。
不惜惡化自己的名聲替我擋去霸凌。
他才不是S人犯。
他明明是世界上頂好的人。
「艹,還有力氣頂嘴。」
羅小荷扇了我一個巴掌,尖銳的美甲在我臉上劃下兩道血痕。
「厲馳野就是S人犯!」
「我就說他是!」
「你能把我怎麼樣!」
胸口像是有一團火,轟地炸開。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直接給她來了個過肩摔,然後一把薅住羅小荷的頭發將她的頭往地上磕。
「你再說一次!」
「道歉!給我道歉!」
羅小荷的額頭很快被粗粝的石子磨得血肉模糊。
她嚇得尖叫連連。
幾個男人見狀都來拽我。
但我使了S勁,又利用了厲馳野教我的鎖喉。
愣是壓在羅小荷身上一動不動。
他們都被我不要命的架勢震住。
「咳咳咳,你們快動手啊。」
「把她拉開啊。」
「我要咳咳咳,我要不行了。」
羅小荷漲得滿臉通紅,崩潰地吼叫。
為首的男人猶豫再三,拿起一塊磚頭砸在我頭上。
一陣眩暈。
我眼前都黑了幾秒。
手上松了力道,不可控地倒在一旁。
粘稠的血液流下了,糊滿了眼睛。
一片暗紅色中。
我恍惚間看到了厲馳野朝我狂奔而來。
6
醫院。
耳畔是模糊的爭吵聲。
「厲馳野,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調查停職期間啊。」
「知道。」
「那你還這麼莽撞?瘋了吧你。警察都快到了,你就不能再等等。」
「等不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警銜,工作不要了是嗎!」
「我不回去其實才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瞎想什麼呢?」
「輕點啊,說幾遍了,她在休息。」
「好好好。」
「說完了就滾出去,別打擾我妹睡覺。」
我費力睜開眼。
喉嚨幹澀的厲害,發音都費勁。
「哥。」
「哥在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
「渴不渴?」
厲馳野在礦泉水瓶裡插好吸管,遞到我唇邊。
他漆黑的眸子裡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妹妹,又見面了。」
他身旁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朝我打了個招呼。
「小志哥好。」
我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
我之前在家見過他幾次,隻不過他當時穿的是便服。
「誰是你妹妹。」
厲馳野沒好氣地踹他一腳。
「诶呀,你妹妹就算我妹妹了。妹妹,你有沒有想吃的,我去給買。」
林成志早就習慣了厲馳野的脾氣,笑嘻嘻地朝我挑眉。
我搖了搖頭,看向厲馳野。
他下巴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眼下泛著黑,像是一宿沒睡。
「羅小荷……」
「別擔心,他們已經被拘留了。」
「那就好。」
「是哥不好,昨晚遲到了。」
厲馳野嗓音有些抖。
我動了動手指,握住他挨在床沿的手。
「哥,我已經學會保護自己了。」
「一打五,我都沒輸。」
他一下子紅了眼眶,別開臉。
後來照了鏡子,
我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慘。
額頭纏著厚厚的紗布。
頭發被扯掉不少,頭頂禿了一小塊。
露在外面的肌膚滿是被拖行留下的淤青劃傷。
臉也破了相,從側面看有一道褐色的痂,醜得像蜈蚣。
7
我在醫院躺了一周,做了全身體檢。
醫生說我不光有外傷,還檢查出來嚴重的胃病和尿路感染。
心髒問題更是一大堆。
厲馳野拿著報告單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我垂下眼,試圖寬慰。
「應該就是之前我總是不去上廁所,憋著憋壞了。」
我每次去廁所,羅小荷就仗著裡面沒監控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撕衣服,潑髒水都是家常便飯。
有的時候她心情不好,就逼我吃穢物。
所以我就盡量不喝水,一整天都不去廁所。
「胃病什麼的都是老毛病了,我小時候就有,沒什麼事兒的。」
「別太擔心。」
厲馳野什麼都沒說,隻是那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血腥味。
我猜到了他去做了什麼。
「厲馳野,你是不是被報復了。」
羅小荷家裡很有錢,這也是她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原因。
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求息事寧人。
去找他們要公道,不會有好結果的。
厲馳野擰開保溫罐,答非所問。
「我試了好幾次,都熬糊了。」
「隻能去外面買了碗,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醫生說你最近都隻能喝白粥,清淡點有利於身體恢復。」
我抿了一口白粥,卻嘗到了鹹味。
厲馳野笑著,屈起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淚珠。
「小不點,哭什麼?」
「有哥在嗷,別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厲馳野在我面前總是用這種哄小孩的語調。
8
臨近出院的時候。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敲響了病房的房門,一起來的還有我的班主任。
厲馳野直接將他們趕了出去。
他眼裡帶著戾氣,冷笑。
「不接受和解。」
「被監控拍到了知道害怕了,早幹嘛去了?」
「滾!」
男人鞠了一躬,然後淡定道。
「我女兒幹出這樣的事,我深感抱歉。」
「您妹妹的治療費用,我全包。後續的賠償,也都可以商量。」
「但是和解的事情還請您考慮一下,畢竟監控不止拍到我女兒動手,您在制止的時候也存在推搡等行為。雖然沒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但如果家長們追究起來,對您的聲譽也不好。」
他說的很委婉,但是實質上就是威脅。
厲馳野接過那張銀行卡,面色無波。
「你可以試試。」
下一瞬,他利落地折斷卡片砸在男人臉上。
班主任訕笑著,企圖打圓場。
「小蘇,你勸勸你哥。」
「別因為這點小事影響了自己的前途對不對?要是羅家的律師動起真格,你哥肯定是要吃虧的。」
「老師平時對你也不錯,最近學校正是評優評先的關鍵期,鬧出這檔子事兒,與雙方面都不好。」
老師還沒說完,就被厲馳野打斷。
「潘老師,聽不懂人話嗎?」
「自己出去,還是我請你出去。」
潘老師臉色變了變,忿忿翻了個白眼,快步離開。
我胸口悶得慌,小聲。
「哥,咱們要不然……」
「乖,別亂想。」
「咱們回家。」
他捏了捏我的臉,朝我笑。
9
我知道厲馳野隻是在讓我安心。
就像我傷口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第二天也會一臉愉快地和他說早安。
好多次,我晚上出來倒水。
都看到桌角凌亂倒著幾個捏扁的啤酒罐。
小志哥經不住我的懇求,偷偷告訴我。
厲馳野以前是警校最優秀的畢業生。
第一次出任務就拿了三等功,前途不可限量。
但在一次臥底行動中,他的搭檔暴露了。
犯罪分子在他的搭檔身上綁了炸藥,又將他關進面包車送到鬧市區,要讓他S無全屍挑釁警方。
厲馳野得到消息成功潛入面包車的時候,炸藥已經啟動了。
隻剩下三分鍾。
一旦爆炸,不光是他的搭檔。
四周來不及疏散的無辜群眾都會S傷。
情急之下,他搶奪了方向盤和持有引爆器的嫌疑人扭打在一起。
搶奪間,槍支走火。
嫌疑人當場斃命。
犯罪組織安排的很周密,這個嫌疑人沒有案底甚至曾經還是團員。
他們煽動不明真相的群眾,扭曲事實制造輿論。
把暴力執法、瀆職的罪名加在厲馳野身上。
偏偏警方一時間拿不出證據證明這個嫌疑人有重大犯罪事實。
法律是嚴明的,哪怕陰差陽錯,他也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厲馳野被迫停職,接受調查。
但厲馳野之前參與的大部分案件,都需要保密。
於是他無法過多解釋,隻能背負著S人犯的傳言回家。
可他明明比誰都想成為一名好警察。
10
在調查期間,厲馳野為了救我做出的行為極有可能被刻意放大。
人言可畏,更何況是在這樣敏感的時期。
我不希望因為我,拖累厲馳野。
於是借著想早點回學校復習模考的理由,在出院後第三天就去上課了。
辦公室裡,我答應了老師和解的要求。
「蘇同學,那咱們盡快開一個採訪。」
「你解釋一下你和羅同學之前的種種都是誤會,順便配合老師做一下反霸凌宣傳。」
「學校正缺這樣一個範例事跡評示範。」
「好。」
我知道我沒有拒絕的餘地。
但我沒想到校方的動作這麼快。
下午,我沒有準備就被拽上了大禮堂。
對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和一整列閃光燈。
我後背發涼,呼吸都有些困難。
在眾人面前,把自己藏起來的傷疤重新撕開。
太窒息了。
老師一臉期待地介紹看著我,示意我開口。
我低頭看著他們帶給我的稿子,張了幾次口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是高二一班的蘇知鳶,我出生於一個黑暗的家庭,大家或許早就聽到一些傳言。我的父親……是一個S人犯。我,我的哥哥……」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垂在一側的手收緊到指甲嵌進掌心。
這句話怎麼都念不出來。
老師眼看我的情緒瀕臨失控,接過我手中的話筒。
「蘇同學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受到很多同學的排擠甚至是欺凌。但在學校的幫助下,已經重拾對生活的信心……」
她邊說著,邊強硬地撸起我的衣袖。
肌膚猝不及防暴露在空氣中,我下意識掙扎。
但手腕被SS攥住,我動彈不得。
「蘇同學,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