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媽在酒桌上被表姐一家羞辱。
作為贅婿的表姐夫,更是用金镯子下注,要跟我比搖骰子。
他說我沒膽子,我押上了車子。
他說我沒資本,我拿出房子。
到最後,他押上了表姐和他的全部身家。
全場一片S寂,表姐夫得意洋洋。
「還加碼嗎?」
「加。」
1
過年回家。
表姐帶上了對象沈弘,自願做贅婿的高個年輕人。
剛上桌,表姐就嫌棄味道太鹹。
「大姨,你這青菜鹽放多了吧!」
我瞥了她一眼,桌下的手拍了拍母親的腿。
「表姐,眾口難調,你愛吃清淡,不能讓全桌人都吃沒味的。」
表姐自小被溺愛,性子古怪矯情。
她直接翻了個白眼。
「打我出生起,大姨就在我家做保姆。」
「這幾年,你讓她退休回家,這飯的味道跟我記憶中有偏差,我吐槽一兩句,有什麼大不了。」
「說起來,我們家後面換了幾個保姆,馬桶都沒有大姨刷得幹淨。」
飯桌上講這話,無疑敗了所有人吃飯的興致。
不過,表姐家有人脈有資源,大家都不想去得罪。
我餘光注意到,媽媽的頭低了下去。
表姐卻不依不饒。
「我記得有一年快過春節了。大姨還了債,揭不開鍋,是我媽讓你們兩母子留下來過年。」
「結果……呵呵,表弟倒是調皮,過個節,讓我們家損失了一個六萬塊的古董花瓶。」
「可我媽媽人善呀,不過每個月降了五百塊的工資。」
她說得輕巧,看似處處是我們的錯,實則跟她脫不了幹系。
我攥緊拳頭,努力克制我的情緒。
「表姐,我是因為地滑,站不住才撞倒花瓶的。」
「至於為什麼地滑,表姐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盡量心平氣和回答。
卻沒想到贅婿沈弘冷眼瞪我:
「反正跟你脫不了關系!」
「對呀,而且你從小到大的生活費和學費,不都是我們出的嗎?」
表姐神情高傲,話裡話外都帶著譏諷。
眼神掃過來,全是嘲弄。
媽媽結結巴巴輕聲說:
「可那都是……我賺的呀!」
「大姨,你不會知恩圖報的嗎?這句話說得,沒有我家,哪有你的工作!」
「當個保姆,還給你當出委屈來了!」
我拍桌而起。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我媽可是當保姆,但對你,對你媽你爸是極好的。」
「你媽住院,我媽連休息天都去照顧,一年下來風雨無阻!」
「你爸小時候上學,我媽自己不吃都要省錢給他當學費!」
「你在老家半夜生病,我媽背著你跑了六公裡去縣城醫院。」
周圍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表姐。
贅婿剛要發作,就被表姐伸手攔下。
後者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一股子陰狠。
我背後有些發涼。
轉頭看到,母親帶著淚水向我投來欣慰的眼神。
又覺得不足為懼。
所以我想都沒想,向著表姐瞪了回去。
2
酒後娛樂。
麻將桌和撲克牌桌,都各自熱鬧。
而我注意到表姐和表姐夫不見人影。
這兩個人,都是賭徒。
早幾年,兩人認識在牌桌上。
一個是家底充裕的大小姐,一個是窮途末路的孤兒。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好賭。
姑姑和姑父溺愛女兒,隻要滿足兩個條件,就讓兩人結婚。
第一個,戒賭。第二個,入贅。
順理成章結婚的兩人,光鮮亮麗,不再出沒娛樂場所。
不過,我不信。
隔了半晌,他們回來了。
手上拿著酒和骰盅。
我站在人堆裡,與進門的表姐四目對視。
她的笑裡帶著不懷好意。
贅婿沈弘首先開口。
他從口袋裡取出金镯子,高舉在半空。
「我下注,誰先來。」
說這話時侯,他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扭ṭûⁿ頭沒說話,其他親戚倒是表情精彩復雜。
「弟弟,我看門口那輛大眾是你的吧!沒想到,奮鬥五年開上大眾了!」
我知道她在故意挑釁。
我一聲不吭,外套口袋裡的手早已攥緊拳頭。
「別誤會,我誇你呢!畢竟像你家這樣窮酸的,開上大眾都是逆天改命了!」
「你媽也算是母雞生了個好蛋!」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我的怒意。
我指著她破口大罵。
大步衝到沈弘面前:「你要賭是吧,行!等會兒輸了別哭!」
整場氣氛劍拔弩張起來。ƭůₕ
沒人敢說話,眾人向我投來不解的眼神。
雖然表姐一姐確實可惡,但是沒必要雞蛋碰石頭。
小舅舅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
「小栓子,說什麼呢!大過年的,和和氣氣的,別搞虛頭八腦的!」
「是呀,二姐家的姑娘!都是親戚,賭大了傷和氣。來打牌,一塊兩塊。娛樂娛樂!」
親戚都在幫腔。
表姐翻了個白眼:
「一塊兩塊?小兒科的牌局,我才看不上呢!」
說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大孝子,你還賭不賭!」
我冷笑一聲,從沈弘手上搶過骰盅。
規矩很簡單,就是比和數,開不開。
三粒骰子。
我將車鑰匙壓在桌上。
「你們拿個金镯子,賭注不夠!」
表姐遞給我一個鄙夷的眼神。
她懶散地取下手上和脖子上的首飾甩在桌上。
「土鱉,梵克雅寶認識嗎?我這兩條,夠你破車一半了!」
她話裡話外,是不加掩飾地嘲笑貶低。
我們這些親戚,在她眼裡不僅窮,還沒見識。
這場子上的大部分人臉色都陰了下來。
沈弘笑得張揚,伸手將表姐摟到懷裡:「寶貝,咱要賭,就得賭大點,一個金镯子?」
「太傷我們面子了!」
表姐勾唇,一臉得意。
她將右手的表取下,隨意扔在桌上,剛要開口,圍著的人裡——
「知道知道,勞力士!」
表姐神情一愣,馬上又恢復了原來的高傲。
頭昂得更高了。
沈弘陰惻惻地看著我:「加碼吧!」
我一聲不吭,站在原地愣了半分鍾。
旁邊的媽媽身體打著顫,卻大氣不敢出。
「我可提醒你,賭局要是開始了,中途喊停的人,視為認輸!」
「你現在還有機會退出,隻要跪著……給我舔鞋!」
說完,兩夫妻對視大笑。
他們勢必要把我的尊嚴按在地上揉碎了,再吐兩口唾沫。
我在他們眼裡,就是個樂子。
「說啊,賭……還是不賭!」
3
「賭!」
我去車裡將一個本子拿了進來。
「縣城的房子,價值六十萬!」
「哇!」圍觀的親戚忍不住驚呼。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有震驚有疑惑還有鄙視。
這場賭局,桌面上ţű̂ₓ幾樣東西,都是一沓沓鈔票換的。
不僅他們,連對面的兩夫妻都笑開了懷。
母親SS咬著唇。
全是皺褶的手,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轉頭看向她。
嘴巴一張一合,無聲說道:「相信我。」
話落,母親重重點頭。
她就是這樣的,從小到大無條件信任我,鼓勵我。
哪怕是那六萬的花瓶,從頭到腳都沒有怪罪我。
而是愧疚地和我道歉,說自己沒用。
我的餘光裡,是母親發白的鬢角。
「別在那裡演母子情深了!到時候輸光了,我允許你媽再來我們家當保姆!」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別這麼多廢話,加注!」
表姐邊笑邊展示自己的支付寶餘額。
五十萬!
局勢越來越緊張。
小舅舅衝了上來,拉住我使勁搖頭:
「小栓子,你今天是吃錯藥了是不是!快點,跟你姐姐他們道歉,大過年的,別鬧了!」
說完,他向著表姐賠笑。
後者卻毫不領情,別過頭一番恥笑。
在她眼裡,都是窮親戚,哪有什麼長輩可言。
我怒火中燒,甩開小舅舅的手:「都他媽別管我!道歉?她侮辱貶低我媽,道歉了嗎!」
「你這孩子!」小舅ţùₚ舅滿臉心焦。
無奈之下,隻好退到一旁。
沈弘挑眉,一臉不屑:「快點,窮鬼,有錢加注嗎?沒錢就給大爺我跪下舔鞋!」
「蠢貨!」表姐接著附和。
他們一唱一和,毫不在意。
毫不在意在場所有窮親戚的自尊。
我抿唇。
如果不跟,就視為自動認輸;如果跟,我就必須拿出至少十萬。
4
「我們跟,我有二十六萬存款!」
媽媽的嗓音沙啞,語氣卻堅定鄭重。
她的手依然拽著我的衣角。
朝著表姐說完,又向著我點頭:「媽媽在呢!」
「我們小栓子,是看不得他這個沒用的媽,受欺負!」聲音逐漸哽咽。
對面的沈弘撲哧一笑——
「愚孝!果然,窮光蛋最喜歡的就是,上演真情戲碼。」
我看向他們,將他們眼底的嘲諷和質疑收入眼底。
拳頭SS攥緊:
「現在,你們得拿出十萬跟牌,要不然就給我認輸走人!」
「或者,你代表你全家,跪下給我媽說謝謝和對不起!」
整個屋子被沉默籠罩。
大家都等待一個回答,有幾個眼裡帶著恨。
「不,他們得拿出三十萬!」
一直未曾發聲的表哥走了出來。
他在人群的最外圈。
他走進來時,從褲兜裡掏出車鑰匙,重重壓在桌上。
「三年前,我母親重病,找你們家借了五萬!」
「後來沒搶救過來,但是你們的錢,我們還了!」
「你們卻要我把事先買好的墓地,當作利息給你們!」
「那是塊風水寶地,那也是我媽S後長眠的地方!」
表哥滿臉憤恨,眼眶邊是快要湧出的熱淚。
表姐回避視線,靠在沈弘的身上。
語氣輕飄飄:
「最後,不也沒要了嗎!」
表哥冷笑,淚奪眶而出,神情裡全是不甘。
他緩緩開口,帶著深埋已久的怨恨:
「你們害得我母親沒有及時下葬,還找了人弄髒了那片地的風水。」
「我這個人,向來不信神佛,但是,為了我媽,S後長眠下輩子投個好胎。我願意迷信一次。」
「可到頭來,唯一一次,卻被你們毀得一幹二淨!」
「我就問問你們!」表哥怒吼,抬手直指表姐,眼裡全是恨——
「有良心嗎!」他吼得撕心裂肺。
在場的人,都不禁滿臉淚痕。
孝道第一,父母辛辛苦苦一輩子,子女為其送終。生S離別,沒有人是不痛苦的。
卻沒想到,到了最後,還要對父母留下愧疚。
「他們這一家人,不做人事!」
表姐叉腰,臉色大變:
「閉嘴,都給我閉嘴!」
隨即指著我:
「你很牛嗎!幾十萬都要一個兩個人來給你湊!」
沈弘接著補充:
「我們壓上房子!市中心的房子,一百二十萬!」
兩人痛快地大笑,看向我的眼神帶著篤定。
篤定我會認輸,篤定我會跪下求饒,篤定我今天離不了這個牌桌。
5
我冷哼:
「要瘋,咱就瘋到底!」
我打開手機,把能借的貸款軟件全部借了個遍。
「總共是一百五十萬!」
我抬起手機,毫不畏懼地展示。
發狠地向著表姐指了指。
「我靠!」
親戚們都開始面面相覷。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開始擔憂和害怕。
這小子瘋了。
我看向母親,她昏黃的眼睛裡。
卻透著毫不動搖的相信。
我低下頭,附在她的耳邊,用著隻有我們倆能聽見的音量。
嘀咕了幾句後,母親的眼睛亮了,重重點頭。
我看向表姐和沈弘,兩人的臉色各異。
表姐皺著眉,多少有些擔心。
至於沈弘,眉飛色舞的樣子,很是欠揍。
他看向我,以一種贏家的俯視姿態。
我於他而言,是必定的手下敗將。
在他眼裡,我就如同攤肉,沒有尊嚴,隻有被啃食的命運。
「怎麼,不說話?加注呀!」我重重拍著桌子。
額頭上青筋暴突。
SS盯著沈弘的眼睛。
「急什麼?三十萬而已!」沈弘將表姐摟了過來。
他將表姐的手掌壓在桌上。
「沈弘,你幹嘛?」
沈弘沒理她。
眼睛直直盯著我:
「南非鑽石五克拉,九十萬!」
「你他媽瘋了!」表姐想掙扎,沈弘卻SS按住她。
「這是我爸買的婚戒!」
周圍傳來唏噓。
果然贅婿還是贅婿,連鑽戒都得是老丈人買。
嘲弄的眼光拉下了表姐的面子。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被扇的沈弘低垂著頭,沒人看清他的神情。
半晌後,他抬手抹掉嘴邊的血。
如同川劇變臉一般:
「老婆,過來我給你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骰盅,掀開一點點縫隙。
「哈哈哈哈哈!」表姐兩眼放光,大笑起來。
周圍人開始低聲討論。
「看來這數挺大。」
「如果不是穩贏,怎麼可能這麼囂張!」
「這小栓子,怕是輸定了!」
「那這坤子的車,喔唷,徹底搭進去了!」
他們語氣透著僥幸和幸災樂禍。
彷佛都忘了,剛剛表姐兩人,是怎麼諷刺在場眾人的。
6
我拍了拍表哥的肩。
「沒事,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我不過就是想借個機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表哥反而拍了拍我的肩,以表安慰。
對面的沈弘將骰盅放在桌上。
「你們演完了嗎?」
「不如想想哭戲怎麼演!」
「窮光蛋的命,不是靠膽子博來的!」
「神隻站在強者這邊!」
我斜了他一眼,強?
一個被女人扇巴掌,還要賠笑道歉的男人。
就跟沒殼的烏龜,軟蛋一個!
我和表哥絲毫不懼。
表姐將手放在桌上:「九十萬!」
「一群窮逼,還能拿得出六十萬嗎?」
下一秒,媽媽牽住我的手。
「雲村的拆遷款!」
「你兒子發瘋,你也跟著瘋!」小舅舅衝上來,想要捂住我媽的嘴。
他滿臉驚慌失措:
「你知不知道拆遷款意味著什麼!」
「按照房屋面積補償,你家那房子,是你們那口子犧牲命換來的!」
表姐用指關節磕了磕桌子,喜笑顏開:
「好!說定了。」
「媳婦兒,這拆遷款能有多少!」
「閉嘴!壞了我爸好事,你就活到頭了!」
我看向母親,眼裡是深深的愧疚。
我知道,拆遷款最少有九十萬。
所有人都眼紅,特別是表姐一家。
但是指標還沒下來,也有可能隻拿得到四十萬。
表姐一家,想用五十萬來買掉這個資格。
沈弘聽完表姐解釋。
臉上是不加掩飾的興高採烈。
「這樣吧,我善良一點,透個底給你!」
沈弘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顆骰子。
放在桌上——6。
「怎樣?」
「你猜,我其餘兩顆是什麼呢?」
我哼了一聲。
這模樣引來表姐不爽——
「你小子,在社會上歷練了五年,變得這麼神氣,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們其餘兩顆,也不小。」
「你要是聰明一點,就此收手。不然家破人亡的時候,別來找我們!」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男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再說了,你怎麼認為我的數,會很小?」
不管是打麻將還是打撲克的人,都知道,不喜形於色,是技術的一方面。
或許我的骰子不大,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好。
有人為我鼓掌:
「小栓子,有膽量!」
小舅舅懟了那人,又橫插到我和媽媽中間。
「你夠了!」
「你以為這是小事?」
「這麼多錢,你這輩子見過嗎?」
我笑了。
「小舅舅,你怎麼知道,我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