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蹭吃蹭喝的表嬸，悄悄將我家新買的電動車給推走了。沒過幾天，電動車電瓶爆炸了，燒著了鄰居家的房子。

 

她哭著跪在門口，求我跟我媽將電動車發票給她，她好去找廠家算賬。

 

我跟我媽對視一眼：「啥電動車？我家沒買過電動車啊！」

 

到時候給了發票，然後甩鍋給我們，讓我們賠錢給別人是吧？

 

1

 

飯桌上，表嬸擦了擦吃得油光發亮的嘴，跟我媽吩咐著。

 

「嫂子，這個豬蹄子有點鹹了哈，下次來你家吃飯，我是不是還得自帶饅頭呀？」

 

她一個人幹巴巴的笑著。

 

能看出來她在努力緩和氣氛了，可我跟我媽實在是提不起來一點好臉色。

 

尷尬之餘，她摸了摸頭發：「行了，既然吃完飯了我就不打擾了，你們慢點吃啊，娜娜幫著你媽收拾收拾啊！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啊。」

 

我剛準備起身送她的時候，她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撸了撸袖子，將桌上剩著沒吃的兩個煮雞蛋揣進了兜裡。

 

我眉頭一皺，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細微的表情：「剛才飯桌上我看你倆沒吃，以為你們不喜歡吃煮雞蛋呢……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拿倆雞蛋當晚飯了，我晚上就不過來了哈。嫂子不會介意吧？」

 

我媽能說什麼呢？

 

她隻能點點頭，還作勢要給她再拿倆。

 

表嬸笑著拒絕了。

 

「看，娜娜可得像你媽學習啊，要不你現在這個性子可有點小家子氣了，以後可更不好嫁人的。其實啊，要不是你眼光高，看不上我之前介紹給你的那個，現在估計都抱上兒子了！可惜，可惜啊……」

 

她吃的太多了，走一步甚至得休息一下才能接著走。

 

好容易挪到了門口，回頭看著我，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既然娜娜大學畢業回來教書了，工作也穩定了…那正好，嬸子尋摸著，再給你介紹個對象，嬸子還有別的親戚呢！你直接嫁回村裡來算了，咱們都知根知底的，也不怕你受委屈不是？省得以後往外跑，讓你媽一個人留這兒受罪。」

 

一言不合又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我可沒忘記上次那個大奇葩！

 

嚇得我趕緊擺手拒絕：「不用表嬸操心了，我自己心裡有數。」

 

嬸子翻了個白眼。

 

「切，那行吧，我就看看你這種大學生自己能找回個什麼東西來。唉，真是狗咬呂洞賓…」

 

聽到她這話，我拳頭硬了。

 

眼看她離開我家，我忍不住抬頭問我媽。

 

「媽，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她給我介紹的那個什麼她家的遠房親戚，那是人嗎？我不就沒同意嗎？她至於三天兩頭的上門蹭吃蹭喝嗎？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咱家怎麼了，欠她的？」

 

我媽的眼神晃了晃，目光移到我爸的遺照和那些貢品上，也嘆了口氣。

 

「要不是你爸走的早，咱母女倆哪會被人這樣欺負？她給你介紹那樣的人，不僅是惡心你，更是打我的臉啊！唉…算了，反正你還有幾年就熬出頭了，媽就等著跟你享福吧…到時候咱們把這兒的房子一賣，媽跟著你去城裡，咱們就能徹底遠離這些奇奇怪怪的人了…」

 

我媽將碗筷收拾起來，自顧自去廚房刷碗了。

 

我重重的嘆了口氣。

 

要不是我要報考的職位必須要有鄉村基層工作經驗，我也不會申請回來當支教老師了。

 

要是我沒回來當老師，表嬸也就不會聞味兒而來，S活要給我介紹對象了。

 

當然，我也知道表嬸的目的，用村裡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吃絕戶。

 

2

 

表嬸是我爸表弟的老婆。

 

其實說是老婆，也不是。

 

表叔對這門家裡定的親事不同意，結婚沒多久就去打工了。

 

這麼多年別說回來了，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過，隻是會時不時的給家裡打點錢以示寬慰。

 

村裡人都說，過去這麼久了，表叔在外面不知S活，說不定已經結婚生子了，表嬸的存在名存實亡。

 

表嫂卻不以為意：「每個月給錢，這還不好嗎？不就是沒有男人睡嗎？那有啥？村裡單身漢多了去了……你們別太羨慕，我這種舒服生活神仙都換不來！」

 

我們雖然跟表嬸是親戚，但平時也不走動。

 

平日裡能聽到的關於表嬸的風言風語不少，不是這個說她在村口跟人家吵架幹仗，就是那個說她又勾引誰家誰誰誰的。

 

我這個表嬸，心眼小脾氣大，實打實的不好惹。

 

這些侮辱她的話隻要傳到她耳朵裡，她就能去鬧個天翻地覆。

 

時間長了，村裡人知道她是個惹不起的，也就不背後蛐蛐她了。

 

本來這個和我也沒啥關系，可自從我回村之後，表嬸就一直張羅著給我介紹「優質」對象。

 

當然了，那些優質對象，別提多麼歪瓜裂棗了。

 

3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表嬸成功的在我家蹭上了飯，每天一到飯點就過來了。

 

起初隻是來找我媽聊天，坐到中午也不見走的意思，我媽出於禮貌順勢開口：「中午了，就別走了，留下來吃個飯吧。」

 

表嬸眼珠子一轉，連推脫都沒有，直接點頭應允。

 

我媽總不能因為一頓飯把人家撵走吧？傳出去多不好聽。

 

她不方便多說什麼，隻能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表嬸則一點沒有在別人家做客的意思，竟然還開始點菜了，今天想吃皮蛋豆腐，明天要吃辣子雞丁的，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樣。

 

我本來就因為相親的事耿耿於懷，現在她竟然不要臉的在我家駐扎了下來。

 

盡管每次她來蹭飯我都沒有好臉色，可架不住人家裝傻充愣啊，隻管把肚子填飽，對我的臉色視若無睹。

 

終於，我忍無可忍了。

 

在她嫌豬蹄做鹹了，第二天點名要吃辣子雞的時候，我拉住了準備去買菜的我媽。

 

「行了，你怎麼這麼老實啊？她說什麼就做什麼，真當咱家是開飯店的了？飯店也得交錢吧，她除了跟咱們氣受，還幹嘛了？」

 

我媽是典型的村裡人，誰也不想得罪，甚至還想維護這種短暫淡薄的妯娌親情。

 

我不一樣。

 

表嬸第二天還是到飯點就來了，看著我們桌上素的要「S」的菜，人家倒先生氣了。

 

「嫂子，我昨天不是說了想吃辣子雞嗎？怎麼今天全成素菜了？你受累，再給我弄個豬頭肉去唄？」

 

我媽假裝自己沒聽到。

 

4

 

我抬眼看了看她肥碩的身子，把那筷子菜塞進嘴裡，道。

 

「表嬸，這段時間因為你的到來，我家的開支多了一大半，家裡多個人，吃飯錢也不夠用了，你要是還想來吃的話，城裡有那種小飯桌，我們也可以弄，你每個月把伙食費交上，我跟我媽倆人天天變著花的給你準備菜。」

 

表嬸臉色一變。

 

「你個小丫頭片子！你媽還沒說話呢，輪得到你插嘴嗎？我可是你表嬸！你竟然還問我要錢？我去問問我公公，看看你們找我要吃飯錢合不合適！」

 

我媽在餐桌下輕輕踢了我一腳，搖了搖頭。

 

我沒理她，「嗯」了一聲：

 

「去吧，你想問誰問誰，不行我帶你去我爺爺墳頭上，你再問問他？你來我家不間斷的吃了一個月了，我們可都是三菜一湯的標準，按照市場價每頓 30 塊錢算，你得補上 1800 塊錢，再加上你經常掏走的水果點心之類的，也不多，算你二百吧……把這兩千塊錢先結了，我們再算後續的費用。如果你不給的話，我可真就在門頭掛上「狗與朱麗琴不可入內的」招牌了。」

 

表嬸臉都憋紫了，轉而看著我媽大怒。

 

「嫂子！你看吳娜就這麼欺負人！還有天理嗎？我可是她表嬸！再怎麼說我也是長輩，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呢？難道真要我鬧到公公那去嗎？你家S的沒人了，我家可不是……」

 

聽到這話，我媽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也氣壞了，她把手裡的筷子「叭」的一下扔到桌子上，冷冷看著她。

 

「我家怎麼了，你再說一遍？」

 

表嬸嚇得噤了聲，往後撤了半步。

 

眼看我們不是好惹的，她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掉頭就走的同時還拿走我家一些碎嘴兒零食。

 

她身影漸遠，我連忙放下筷子安慰我媽。

 

爺爺和爸爸走的早，這個家一直是媽媽在苦撐，表嬸剛才的話無異於撕開了她的傷口。

 

我看著媽媽通紅的雙眼，心裡不是滋味，對表嬸的厭惡也達到了頂峰。

 

我媽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反過來安撫我。

 

「沒事…我沒事兒…你好就行了，媽現在就剩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媽就滿足了…」

 

5

 

本以為朱麗琴忿忿而走，應該是不屑跟我家再產生什麼瓜葛了。

 

沒想到第二天，人家竟然提著箱牛奶來我家登門謝罪。

 

「嫂子，娜娜，我昨天是氣極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大哥和叔父沒了我們都很難過，我不是專門的，希望你們別放在心上…我就是個婦道人家，也不會說話，以後也不說那些難聽的話了。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冷哼一聲。

 

「婦道人家？我跟我媽也是婦道人家，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沒素質沒教養就承認，不要拿性別當借口。」

 

表嬸賠著笑。

 

「是，是，娜娜說的對…都是我的問題，對不住啊嫂子，表侄女，真是對不起…」

 

得，現在又開始攀親戚了，早幹嘛去了？

 

僵持了一會兒，我媽嘆了口氣，勉強接受了她的道歉。

 

見我媽軟了下來，表嬸有些得寸進尺的湊了上去。

 

「嫂子，這事兒翻篇了，我還有一事兒…不是我不願意做飯，實在是這麼多年下來，我不會做飯啊！平時餓了就去公公家將就吃口，實在不行也能去鄰居家開開口要點飯，就是有點不好意思罷了……可昨天我因為那件事回去找了公公，他們說是我的問題，也就順勢找借口不肯再留我吃飯了……你說，有他們這麼當公婆的嗎？」

 

「嫂子，你要是不拉我一把的話，我可就餓S了！你敢信嗎？現在這個年代居然還有餓S的人！嫂子，我……」

 

我媽聽不了她絮絮叨叨的，索性擺了擺手。

 

「行，吃吧吃吧，不就是多加根筷子嗎…隻是以後你別點菜了，我家確實沒那麼多錢，我們吃什麼多給你做一口就行了。」

 

表嬸連連點頭，把著我媽左一口嫂子右一口嫂子的叫著親切。

 

我媽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時間長了，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假如她按自己所說，每天光是過來吃口飯也就算了，但相處下來，她那些行徑卻比天天蹭飯還要惡劣。

 

剛好了沒幾天，她老毛病就又犯了——順手牽羊。

 

今天裝走了餐桌上的雞蛋，問起來就說「我以為你們都不愛吃，我就拿回去當早飯/晚飯了。」

 

明天又裝走了我桌上的手機充電器，我質問她的時候，她也隻是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從兜裡掏出來。

 

「你說的是這個啊？我手機沒電著急用呢，就先裝回去了，你這孩子，這有啥好生氣的？我又不是不還你。」

 

我隻能氣哄哄的從她手裡奪過充電器，放進抽屜鎖好。

 

自從她來了以後，我所有個人的物品都被我鎖在了衣櫃裡，一個不小心單獨漏了個充電器在外面，還叫人家給我順走了。

 

我跟我媽提過兩回，她總是寬慰我。

 

「沒事，那怎麼說也是你表嬸，雞蛋吃就吃吧，也吃不窮咱…而且，她總不會偷你東西的，她說用一用，咱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當用一用就算了，這不是也都還給你了嗎？」

 

除了這種奇葩親戚，我更氣的是我媽天生的這種軟柿子性格。

 

她總覺得大家都是親戚鄰居的，自己吃點虧也就算了。

 

照我看，誰惹到她，那才真是踢到棉花了。

 

我好氣，但無能為力。

 

如果說我媽這回還向著我說話的話，之後那件事兒，她可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這下輪到她自己倒霉了。

 

她放在首飾盒裡的金耳環，不翼而飛了。

 

我媽捧著盒子眼巴巴來問我的時候，我直接捅出了罪魁禍首。

 

她氣紅了眼。

 

「那可是你爸結婚時候給我的！她怎麼能，她怎麼敢！」

 

我撇了撇嘴。

 

「早跟你說了，那就是個小偷小摸的人，在咱家明裡打著吃飯的幌子，實際上卻幹點偷雞摸狗的事兒，一開始的雞蛋和我的充電器都是試探咱倆呢！人家拿準了你不吭氣，不好意思撕破臉，這次肯定就偷個大的啊！」

 

中午她又來我家蹭飯的時候，我跟我媽商量好，你一言我一語的演起了戲。

 

見她擰著眉頭不吭氣，表嬸主動開口。

 

「怎麼了嫂子？今天看著興致不高啊？」

 

我媽嘆了口氣。

 

「你表哥之前結婚時候給我買的金耳環，不知道去哪了，就在我首飾盒裡啊，咋能找不到呢？」

 

表嬸夾菜的手頓了頓，道。

 

「這麼重要啊？那你是得好好找找，別到時候丟了說不清，就不好了。」

 

我詫異的看著我媽。

 

「你怎麼不早說啊？正好我前幾天個剛安了監控，回頭我看看能不能拍到是誰動了你的盒子不就行了？沒事兒啊媽，你那個金耳環應該也能立案了，而且我有大學同學在城裡的派出所當警察，咱報警就行了。多大點事兒，不用害怕！」

 

表嬸手一抖，一顆圓滾滾的黃豆掉在桌子上，骨碌碌的滾到了我這邊。

 

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看她。

 

「怎麼了表嬸？你總來我家，你有看到嗎？」

 

她慌亂搖頭。

 

「沒有啊！我去哪兒看到你家的東西……」

 

我笑了笑，點著頭。

 

「這樣啊…那免得夜長夢多，等我今晚下班回來，就看看監控，我這幾天隨時跟我同學聯系著，如果監控清楚的話，大概明天就得進局子了，少說也得蹲個十天半個月的……」

 

表嬸突然幹笑著問我。

 

「我以前也見過別人家的監控，都是那種大腦袋圓乎乎放在牆上的，你說你家安監控了，怎麼沒看到啊？」

 

我搖了搖頭。

 

「這你就不懂了吧表嬸，這些東西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種一眼就能看到的明顯監控下，肯定不會有人偷東西的啊，怕的就是那種偷摸在背後搞事兒的人，為了我媽的安全，我特意讓我朋友從他們派出所給我寄回來一套現在最先進的針孔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