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天,朱麗琴才幽幽轉醒。
見我們都回去了,她趴在門口叫罵了半天,我倆都置若罔聞,最後也隻能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逃走了。
這個虧,她隻能自己咽下。
可我低估她了,為了讓我們賠錢,她煞費苦心,不是今天找人鬧事兒,就是明天找人路上堵我。
終於,她祭出了最後S招——
報警。
警察出警很快,到現場後得知是這種糾紛,再看看一臉坦然的我和我媽,以及眼裡淬了毒、口無遮攔、恨不得將我倆生吞活剝了的朱麗琴,也不自覺的偏袒起了我們。
他要她拿出這個車是我們的證據。
朱麗琴啞巴了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警察翻了個白眼。
「同志,這樣的話我們是不能立案的,我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再說吳老師是學校的支教老師,她應該不會犯這種原則性的錯誤,你就是個普通村民,你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利害關系,她陷害你幹嘛呢?如果你強烈要求的話,我們也隻能是給你搜尋搜尋,找一下相關證據,但時間什麼的就不敢保證了……」
朱麗琴哭的嗚嗚咽咽,根本聽不進去話。
見勸阻無效,他們待了片刻也就草草走了。
軟硬都使過了,都沒用,本來一臉理直氣壯的朱麗琴臉上也犯起愁容來。
比起確定是否是我家的責任,現在讓她更愁的應該是欠鄰居的幾萬塊錢。
人家自從爆炸以後天天堵在她門口要錢,她也隻能躲在沒被燒壞的屋子,不見人。
她沒本事沒錢,要怎麼才能填上這個窟窿呢?
臨走的時候,朱麗琴陰惻惻的看著我。
「吳娜,這個虧我認下了,你等著,你們會遭報應的!」
說完,她頭也沒回的離開了。
從這件事以後,我們好像徹底撕破臉皮了,她再也沒來過我家吃過飯,就連偶爾路上偶遇的時候,我們也就當彼此不認識。
後來聽說那八萬塊錢還上了,我媽還非常驚奇的問我,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才還上錢的?
我聳聳肩。
這種奇葩能想到的方法,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10
我本以為這啞巴虧她認了也就算了。
我們之間的事兒算平了。
她之前來我家鬧事發癲偷東西,我們也都一筆勾銷了。
誰知道,是我把她想得太簡單了。
因為這事兒,她一直對我們視若無睹。
我媽心善,總覺得是我們對不起人家,也不太敢跟人家搭茬。
當然也不是心善,總覺得做人要留一線。
我們就這樣保持著一種奇怪的默契。
誰也不理誰。
過了一些日子,朱麗琴好像失憶了似的,突然給我媽打電話,想來坐坐。
電話裡,她是這麼說的。
「上次的事兒我也有錯,我不應該隨便拿你們的東西…你們也讓我損失了不少錢,咱們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吧,行嗎?畢竟咱們是妯娌啊,雖然是表的,但怎麼說也有點子關系呢,總比外人親吧?嫂子,你說呢……」
她放軟了語氣,我媽這次雖然心軟,但還是警惕。
從我媽答應了讓她來串門後,她雖然也來,但沒那麼頻繁了。
甚至有時候來了還會提著些水果牛奶之類從村裡小賣鋪買來的東西,我媽雖然降低了戒心,但依舊還是警惕:
「娜娜,你表嬸這下是看起來是徹底知道錯了,改過自新了……但還是防備這點。」
我點點頭。
這種人,我始終不相信她這種人,會改過自新。
一個月後的某天晚上,她還是照例提著東西登了我家的門。
彼時我媽正在做飯,她看了一圈,見跟我沒什麼話說,自請出去買酒。
我叫住了她:「我們都不喝酒,你不用去了。」
她的腳步頓了頓,依舊走了出去。
開飯時,表嬸剛提著酒回來。
飯桌上,她敬完我媽轉頭敬我。
我本來不想喝,但她三言兩句把我架了起來。
「以前的事兒是表嬸想通了,是表嬸太過分了,不應該因為一點小事就記恨你們,也不應該天天來你家蹭飯,空手扛著個腦袋就來了……這麼長時間,我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或許那個電瓶車就是上天在提點我…娜娜,表嬸作為長輩,一直明裡暗裡的看不上你,難為你,這次是表嬸真的錯了,在這裡表嬸想跟你說,對不起啊,請你別跟表嬸一般見識……」
我「嗯」了一聲,端起水杯準備以茶代酒接受她的歉意。
她卻在看到我準備喝水時又瞥著嘴露出哭意。
「你怎麼能喝水呢?在咱們村裡,接受道歉的時候喝水可是代表不原諒的意思啊!你想怎麼做,表嬸給你跪下行嗎?」
說著,她就準備扒著我的褲腿給我跪下。
我媽有點看不下去了。
「行了娜娜,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咬了咬唇,拿過酒瓶到了半杯,跟她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不過我還是有所防備,將酒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弄到了脖頸裡。
表嬸看著我的眼睛在放光。
「好…好好好,不愧是我的表侄女,表嬸真是太感動了……嫂子,你有娜娜這麼個好姑娘,真是你的福氣啊!啊不對,是咱家的福氣!」
我媽點了點頭,話還沒說,突然一手摁著頭甩了甩。
表嬸關切的看著她。
「沒事兒,想睡就睡吧,等你醒了,你說不定就成姥姥了…」
桌下我使勁掐著大腿,本來有些昏昏欲睡卻被這句話嚇醒了一半。
剛從凳子上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表嬸就一把摁在我肩膀,將我摁回了座位。
「吳娜,你著什麼急啊?等等,再等等…」
我假裝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想看她到底想幹啥。
「丈夫?什麼丈夫?朱麗琴,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
她喜滋滋的看著我,搖頭晃腦道。
「怎麼還罵人啊?你說我想幹什麼?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電動車那事兒是你弄的吧?你媽有這個腦子嗎?還是你覺得我會就這麼把這事兒翻過去?那你可是太小看我了,你去打聽打聽,我朱麗琴是方圓百裡出了名的記仇,不把你們母女倆整個你S我活的,我就不姓朱…」
門外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朱麗琴雙眼放光。
「看,說曹操曹操到,你老公這不就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夫妻倆了,希望你們…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春宵一刻百日恩是吧?」
11
她走了出去。
那天相親過的那個獨眼龍進來了。
我驚呆了。
沒想到自詡跟我一家人的表嬸竟然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我假裝驚恐的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而我媽,她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朱明亮是吧?你真不怕進局子?」
朱明亮像抗戰劇裡的漢奸似的,帶著眼套,看我假裝垂S掙扎的樣子笑出了聲:
「娜娜,你別想了。我什麼時候指望你給錢了?我已經給了你表嬸十萬塊錢,還了她的飢荒,你表嬸說了,那錢就當你的彩禮了……」
我笑了。
原來她能還上那筆錢,是慷他人之慨啊!
把我拱手送出去填自己的窟窿,真是好算盤!
她就不怕東窗事發自己進去嗎?
眼睜睜看著朱明亮一步步向我走進,我隻能假裝渾身無力的向後退。
「你知道你這樣是在犯法……」
他一把抓住我胳膊,將我提了起來。
「別說什麼犯法不犯法的,我就知道我這個年紀還不結婚生孩子就是最大的錯,我家好容易給我湊了十萬塊錢,你說,我怎麼能放過你呢?況且,你收了我的彩禮,就是我的人了,我睡我老婆,誰敢說我是犯法?」
說著,他就要撕扯我的衣服。
「嘭」的一聲,隨著煙灰缸碎裂,朱明亮悶哼一聲,像S豬似的砸在我身上。
我抬頭看著他身後的那個身影,是媽!
她使出全力把S豬從我身上挪開,皺著眉看我。
「娜娜,你沒事吧?你要緊嗎?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知道你表嬸沒安好心。果然。」
趁著朱明亮還沒醒,老媽報了警。
很快,警察來帶走了滿頭滿臉鮮血淋漓的朱明亮。
他被叫醒的時候,還準備拉我。
警察一把格開了他,反手帶上了銬子,讓我們一起去配合調查。
我假裝紅腫的臉和哭紅的眼,再加上我媽「神情恍惚」的樣子,任誰看都能分辨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警察把他塞進警車的時候,朱明亮還指著我:
「你們憑什麼抓我!這是我老婆,她收我錢了!我們正常夫妻生活怎麼了!」
當然,大家也沒聽他的一面之詞,直接塞進去裝車走人了。
12
在車上還耀武揚威的朱明亮,一進局子,剛坐在審訊椅上就嚇軟了腿。
沒等警察逼問,他自己倒都交代清楚了。
原來,這事兒確實是我表嬸全權張羅的。
自從電動車爆炸,我和我媽又不承認後,她就認定了這是我們設的圈套,就是為了報復她之前蹭吃蹭喝的行為。
本來自從那天相親後, 朱明亮被我打擊的已經沒了這個心思,耐不住表嬸三天兩頭去磨他。
久而久之,他也動心了。
提前給了十萬彩禮讓表嬸去填窟窿, 表嬸就從我家把戶口本偷了出去。
天曉得,要不是領證需要雙方本人在場,我現在已經是已婚人士了!
見這招不行,她馬上想到了下一招。
表嬸找人買了乙醚, 用針管兌在酒裡,試圖將我和我媽弄暈, 再讓朱明亮來跟我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精蟲上腦的朱明亮就這麼同意了,根本不管是不是在犯法。
也幸虧我們母女兩警惕。
朱麗琴很快也被帶了過去,面對朱明亮的指認, 她一開始還在裝傻, 可後來在看到我和我媽冰冷的眼神後, 她徹底破大防了。
「是我出的主意怎麼了?她們禍害我,還不讓我還手了嗎?那彩禮錢我隻還了鄰居, 甚至還沒來得及給我自己修房子!我睡在漏雨的屋子裡,吃的飯是到處去蹭來要來的,憑什麼她們可以活的比我好?」
完了,她已經無藥可救了。
她明明有很多次機會去改變自己的生活,卻都沒行動, 自己把日子過成那個樣子,卻還怨在了我們頭上。
現在更是禍害到了我家頭上。
這下, 我們跟表嬸算是徹底決裂了。
在我媽的默認下,我表示一定會追究他倆的刑事責任。
強J可不是小罪。
朱明亮本來想給我錢私了, 但還看到我這麼堅定的要告他們, 他徹底慌了。
最後,他因強J未遂被判了三年, 而幫忙實施強J行為的表嬸也被判了兩年七個月。
他們進去的那天,我仍在學校教書。
村裡流言蜚語傳的厲害,但礙於我的身份, 這事兒還是被村長壓了下去。
表嬸笑著拒絕了。
「(而」很快,兩年過去了。
我也很爭氣, 參加國家考試的時候, 一舉考進了體制內。
媽媽賣掉了這裡的房子, 揣著錢跟我北上去了城裡。
她第一次出遠門,對於飛馳而過的高鐵充滿了好奇。
我把礦泉水瓶倒立放在桌板上,車速平穩到都沒有水波紋。
我媽震驚了, 像個小孩一樣翻來覆去的玩兒。
看著她的樣子,我忍不住握著她的手。
「媽媽, 我一定會掙大錢,對你好的,你跟著我來這兒, 就放心的來享福吧!」
我媽點點頭, 握緊了我的手。
我們徹底離開了那個村子,也遠離了那些流言,更院裡了恬不知恥的朱麗琴和朱明亮, 就算他們出獄後想找我們,都無跡可尋。
而我也會帶著我的媽媽,一起邁向更美好的明天。
(完)